空氣裡仿佛突然被撒入了一把細密帶電的灰塵。
栗知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抬起頭看到江朔野一隻手撐在她的上方,手臂還護著她的頭,另一隻手為了保持平衡,下意識地按在了她身側的地板上。
將她整個人包裹禁錮,卻又小心翼翼地深怕壓到她。
他大概是太著急想起身,不知道是手滑了一下,還是什麼,起到一半又往下倒,下巴磕到了栗知的鎖骨上。
薄唇擦過,一陣涼意。
“嘶......”栗知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努力將脖子伸長了一點,“江朔野,你弄疼我了。”
“退後一點好不好?”
他的腦袋還埋在她的肩膀上。
栗知等了很久,江朔野也沒有動一下。
半晌後,他嘶啞的聲音才慢慢響起:“等會。”
“我抽筋了......”
最後一抹夕陽餘暉從屋內退散,留下一大片陰影。
周遭溫度忽然變得粘稠而灼熱。
身下地板冰涼,但二人彼此貼近的肌膚僅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傳遞著驚人的熱度。
每一次細微的呼吸起伏,似乎都能感受到對方身體的輪廓和溫度。
栗知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看著江朔野躺到她旁邊的地板上後,斂起了些眼睫,低聲問道:“在島上的時候,你為什麼要待在房間外一整夜?”
民宿老板娘明明和他說可以下樓休息的。
那島上的雨又冷又冰。
聞言,江朔野轉過了頭。
對視無聲,卻有一股交織的熱意在瘋狂地滋長、蔓延著。
他喉結上下滾了滾,嗓音沙啞:“你說你害怕打雷。”
——所以,他就守了一整晚。
栗知的臉後知後覺地燒了起來。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話,幾乎要衝破胸腔。
身下躺的似乎並不是地板,而是一張大床。
門口響起一重一輕的瘸腿走路聲。
很快門上的鎖芯被鑰匙擰動起來。
“我奶奶回來了!”江朔野立刻從地上爬起,耳後根的紅意還剩下一點,他不忘將栗知也拉了起來。
江奶奶拎著兩袋餛飩皮進屋,一邊換鞋,一邊說道:“小野啊,奶奶今天買的皮子好像有點多了。”
“到時候吃不完的餛飩我們都冷凍起來吧?”
栗知跟著江朔野一起走到了玄關處。
她彎下腰,禮貌地向長輩介紹自己:“奶奶您好,我是江朔野的同桌,很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這......”江奶奶有點懵,下意識地先看了自己的孫子一眼。
江朔野淡淡解釋道:“她說她今天家裡沒人做飯。”
“想吃餛飩。”
江奶奶依舊愣著,一言不發。
氣氛尷尬了起來。
栗知以為這位老人家是不喜歡有人突然到家中做客,想著她還是拿起書包回家去時,江奶奶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客廳裡引,“小姑娘,快快請坐。”
老人家不好意思地說道:“因為我們小野以前從來沒有帶朋友一起回家過,一時半會兒的......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她笑著看了栗知好幾眼。
覺得這女娃兒長得真是又漂亮又乖巧的。
“奶奶現在就去洗手給你包餛飩吃。”江奶奶熱情地說著,差點兒都忘記自己把皮子給放在哪裡了,“你要是覺得好吃的話,吃完你再帶點走。”
“或者你以後要是家裡沒有人做飯,就跟著江朔野一起回來,奶奶給你們做好吃的!”
栗知臉頰陷出了淺淺的小梨渦,她聲音甜甜地喊道:“謝謝奶奶!”
這個奶奶人真是太太太好了。
比她的孫子好上一萬倍!
江朔野看著沙發上親如一家的兩個人,低笑了一聲。
不知道的真的會以為她們是親奶奶親孫女。
他先去廚房拿包餛飩需要用到的工具。
栗知看到後,說什麼也要一起幫忙包餛飩。
江奶奶擺著手道:“萬萬不可啊,小姑娘你可是貴客,怎麼能讓你......”
“奶奶。”江朔野低聲叫了一句,“她應該就是想玩玩。”
一邊說著,一邊已經給栗知拿了一條乾淨的圍裙。
好讓她自在一些。
狹小的客廳裡,栗知和江朔野並肩坐在一起。
她看著旁邊少年手指靈巧熟絡,拈起一張餛飩皮攤在掌心,另一隻手用筷子麻利地從盆中挑出餡,穩穩落在皮子中央。
然後蘸水,對折、輕捏、再一卷。
一個圓潤飽滿、帶著清晰褶皺的餛飩便在他掌心誕生,像一枚精致的元寶。
“學會了嗎?”江朔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