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讓本以為自己開門後,會碰上另一個奔著“藍色信號”成員而來的複仇者。
可外麵一片沉寂。
對方走了,也許是把他當成了幫凶,不想陷入一打二的被動局麵,也許是去尋找其他罪犯了。
把他引導到這裡的是慘叫聲,在短暫的驚訝後,石讓就領會了情況——這些犯罪成員如此囂張跋扈,大搖大擺開著大燈,駕駛著毀屍滅跡用的工程車行在夜間,不可能隻有他追著痕跡過來。
另一個人顯然比他準備更加充分,帶了槍,也許還有汽油什麼的。
石讓跟進反應車間時聞到了肉燒焦的氣味,還遠遠聽到了樓梯上有個人在慘叫。
也許對方知道一些線索......假如那人還活著的話。
他失魂落魄地在黑暗中前進。
帶來的手電早已經埋在了深坑裡,相機也被他藏了起來,沒有照明,石讓在地形複雜的車間裡寸步難行。
他如來時一樣像個盲人摸索著,不斷摔倒,不斷爬起,躲避試圖絆倒自己的雜物和垂落電纜,朝牆邊的樓梯找去。
不是灰狗,就是對方的同夥乾的。
或許是為了幫自己的同夥出頭,他們盯上了英尚。
肯定......肯定是這幫人中的某一個乾的......
可是黑暗中,逐漸浮現出安吉給他的那份資料。上麵寫得很清楚,灰狗和英尚都在14號出現在了中央公園,他們進入公園時的監控照片即使是模糊的背影,也直接證明了這點。
那後麵還跟著兩張照片——是他們分彆離開公園時的照片。
毫無疑問,已經知道“真相”的石讓忽略了它們的存在。
若是公園裡發生了鳥襲,灰狗就不可能自己走出公園。
可是英尚沒有理由對他說謊,如果鳥襲的事情是個玩笑,英尚一定會解釋,她知道石讓很較真,從不讓他為玩笑著急。
他有錄音,他有證據證明英尚說過這件事......
他有證據......
石讓摸索著口袋,卻隻摸到已成碎片的手機,經曆了這麼多摧殘和波折,裡麵的資料都毀了,也許再也無法修複了。
出於他一貫的固執,他沒敢把它們複製到彆處。
他怕傳到電腦會被篡改,他怕拷貝到硬件會被掉包,他怕實體的照片會再次被人偷走......
如今,石讓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
他真的得到過這樣一段錄音嗎?
是啊,假設鳥襲真的發生過,成為了灰狗和英尚之間的絕對關聯,安吉為什麼沒有查到呢?
難道如今他在這裡出生入死,都是他渴求一個結果去取代那永恒的搜索和等待,而生出的偏執?
他以為自己在複仇,在調查,可他難道不是在魯莽送死,試圖結束這場搜索嗎?
另一個在工廠徘徊的人大概也不是他幻想中的“複仇者”,沒準是來黑吃黑或滅口的殺手......
痛苦侵占了石讓疲憊的大腦,他憑自己最後一點意誌力拖拽身體,跌跌撞撞,終於摸到了牆,腳撞到樓梯台階。他抱著最後那點可悲的希望,向上爬去。
也許,樓梯上的那個傷者會知道些什麼。
他總得做點什麼。
踏上第一級台階時,石讓聽到一陣噪聲,還有一聲驚恐的尖叫。
噪聲是從工廠外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