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薄薄的屍檢報告,在蘇默手裡卻重逾千斤。
紙張的邊緣被她攥得起了皺。
那上麵冰冷的鉛字,宣告了一個無辜嬰兒的死亡,也徹底碾碎了她過去二十二年認知裡的一切。
傅曄霆上前一步,想說什麼。
她卻像被什麼燙到一樣,猛地將他推開,身體的抗拒,前所未有。
“夠了。”
蘇默的聲音空洞,“我不想再查下去了。”
她疲憊地吐出一口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裡擠出來的:
“我到底是誰,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上一輩的罪孽,傅家的肮臟,蘇家的懦弱……我不想再碰了。”
說完,她轉過身,用後背對著傅曄霆。
仰著頭,倔強的昂著頭。
傅曄霆看著她決絕的背影,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真相太過殘忍,蘇默選擇了逃避來保護自己。
他心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呆呆站在原地。
過來許久,他才走到蘇默身邊。
“要回去嗎?”
“嗯。”
車裡,氣氛壓抑到極點。
蘇默始終靠著車窗,窗外城市的霓虹燈火飛速倒退,在她臉上拉出一道道轉瞬即逝的光痕。
她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巨浪狠狠拍上岸,又被遺棄在沙灘上的浮萍,找不到來處,也看不到歸途。
公寓樓下,車停穩。
在她推門下車,準備關上車門的瞬間,傅曄霆低沉的聲音從車內傳來。
“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在。”
蘇默握著車門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但她終究沒有回頭,決然地甩上了車門。
“砰”的一聲,隔絕了兩個世界。
與此同時,蘇家老宅。
這裡早已是一片人間地獄。
柳眉正被婆婆指著鼻子痛罵,尖酸刻薄的話語像刀子一樣紮在她心上,斥責她教出的好女兒蘇雅隻知道惹是生非,才把蘇家攪得雞犬不寧。
就在這時,管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把打開了客廳的電視。
財經頻道的主持人,正用一種沉痛又帶著幾分興奮的語氣播報著突發新聞:
“據悉,蘇氏集團二房三房多名高管,因涉嫌商業詐騙、挪用公款等多項罪名,已於今日下午被警方帶走,而這一切的導火索,均指向蘇氏集團最大個人股東柳默小姐的實名舉報……”
鏡頭一轉,蘇睿被警察從彆墅裡押解出來的畫麵,清晰地出現在大屏幕上。
柳眉看著電視裡兒子狼狽不堪的樣子,腦子裡最後一根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啊!”
她像瘋了一樣,揮臂將茶幾上所有的杯盤擺件悉數掃落在地,瓷器碎裂的聲音刺耳又尖銳。
她對著目瞪口呆的公婆尖叫起來:“看到了嗎!那個白眼狼!她要把我們蘇家趕儘殺絕!她這是要斷了我們蘇家的根啊!”
蘇老夫人本就因長子蘇振華的離世而悲痛欲絕,此刻親眼看到自己唯一的孫子和另外的兒子女兒全部被捕入獄,隻覺得眼前一黑,捂著胸口,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老婆子!”蘇國強目眥欲裂,一把抱住昏死過去的老伴,對著周圍的傭人咆哮著:“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