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車夫眯起的眼睛,又看看裡麵正在催她快進去的律師格林,阿爾娜選擇麵不改色地坐到裡麵。
沒關係,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但是,等下,這個遊戲連路人NPC記憶都這麼強嗎?
——更有趣了!
*
不管怎麼說,從城市中比較體麵的律師事務所跑到白教堂的馬車之旅都絕對算不上是舒適暢快。
越靠近倫敦東區,煤煙的味道就越重,車子轉到凹凸不平的鵝卵石道上、顛的阿爾娜的上下牙碰在一起,咯吱作響的時候,律師格林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塊手帕,非常講究的捂在了鼻子上。
阿爾娜則是透過敞開的窗戶,好奇地往外張望。
遠處的工廠像是趴伏在灌木叢中的野獸群,在模糊的霧氣中若隱若現,不停向本就不澄澈的天空排倒著滾滾濃煙。
街道上則到處都是人,臉頰凹陷、戴著平頂帽的男人們三兩成群,走向工廠的方向,緊緊裹著披肩的女人牽著蹣跚學步的孩童,邊上一群大一些的孩子默不作聲地推著手推車,動作緩慢、謹慎,像是早就被馴化,習慣在危險中奔波勞碌的小動物。
雖然工業重心正不斷向不斷擴展的鐵路和碼頭轉移,但倫敦東區仍然是相當重要的成熟工業區。
“不算是最優良的遺產,”律師格林厭惡地咂舌,對這樣的場景滿不在意,“不過,土地就是土地,即使是在這裡。”
馬車轉上一條小路,逐漸靠近工廠,他吐了口氣,“對了,還有件事沒有告訴你。”
他比劃了一下,“工廠已經三年沒人照管了。在你外公離世之後,考慮到周圍的安全狀況,時不時會有一些……非法占地者。”
“非法占地者?”阿爾娜有點興奮,“劫匪?”
“那倒也不是,”律師格林含糊地說,“你看見了就知道了。”
馬車在靠近廠房大門的位置停了下來,他下了馬車,把鑰匙遞給阿爾娜,顯然是不願冒險,“我就先不進去了。你小心一些。”
他低頭看了看表,“差不多……一小時後,如果你沒聲音,我就找人去蘇格蘭場。”
飛快跳下馬車的阿爾娜應了一聲,抓著鑰匙靠近了大門。
生鏽的鐵門上掛著斑駁的鉸鏈,上麵隱隱約約還能看見一些標識殘餘的痕跡。
她把鑰匙插入門中,用力一擰。
鎖開了。
阿爾娜再伸手用力推開沉重的大門,生鏽的鉸鏈在地上拖行著,像是被門夾到的小動物般嘶聲尖叫。
一團灰塵從上麵掉了下來,差點砸在她的臉上,還好阿爾娜躲得快,沒被砸中。
裡麵的空氣散發著一股黴味,破破爛爛的機器像是殘存的幽靈般佇立在空曠的大廳中,腐朽的幾乎無法使用。
到處都是蜘蛛網,窗戶被用木板釘死,隻有天花板上的大洞裡漏出些許昏暗的光。
當然,在下雨天估計漏的就是雨了。
阿爾娜繞著這些機器走了一圈,最後在靠近西邊的某個角落的時候,不自覺慢下了腳步。
那是個被用破布和木架子圍繞起來的臨時區域,遮遮掩掩,比起工廠其他的位置幾乎能算是乾淨。
不等她繼續靠近,破布就被裡麵的人猛地掀了起來。
“找到這裡真讓你花了足夠長的時間,”壯漢粗獷而低沉地說,明顯很不友好。
他的臉頰一側有著一道明顯的疤痕,花白的胡子蓋住半張臉,雙手環胸,衣服上是層層汙漬,“看來你就是小艾薩斯了。我們等了你足夠久。”
在他身後,兩個同樣衣衫襤褸的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阿爾娜:“……你好?”
怎麼,倫敦的流浪漢NPC不住橋邊帳篷,改住主角家裡了嗎?
對這個禮貌的問候,壯漢似乎覺得有些可疑。
他和兩個小弟對視一眼,然後才轉回視線,豎起拇指,對著自己指了一下,“傑克。”
他又朝另一側更瘦弱一些的人點頭,“那個是湯姆。邊上的是耗子。”
被稱為耗子的年輕男孩看起來隻有十歲,下意識對這個綽號瑟縮了一下,但沒有反駁。
在兩個紅名NPC的包圍下,他顯示著綠光的名字顯得格外溫和,讓阿爾娜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
這一瞥沒引來傑克的注意,他撓了撓胡須,頗為精明地上下打量著阿爾娜。
“沒聽老艾薩斯提過他還有個外孫,”他咧嘴一笑,“那麼讓我假設,看來你對自己走進了哪裡一無所知。”
他上前走了一步,一股杜鬆子酒和腐爛食物的味道傳了過來。
“現在,事情是這樣的,小艾薩斯先生,”他故意停頓了一下,頗有脅迫意味地說,“我們一直維護著這個地方。趕走小偷,清理銅鏽,修補漏雨的屋頂。”
他哼了一聲,“在我看來,這樣的行為足夠為一個男人贏得一些……應有的保障,是吧?”
站在側後方的湯姆也跟著上前一步,微微敞開的外套中,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抹刀刃的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