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悶頭把壇子裡的剩酒全倒進肚裡,抹了把絡腮胡上的酒珠,一拍大腿:“說得好!當年在西北跟著老種經略相公,老子就認這個理!不是老相公捏著生殺大權鎮守邊關,底下那幫魑魅魍魎,哪個不得炸了窩?嘿嘿,權柄這玩意兒,就看掌在誰手裡了!”
西門慶點點頭,看來魯智深也想通了其中的深意。
魯智深又道:“想當年,老種經略相公想增撥棉衣,戶部那幫孫子竟說……竟說‘將士們跺跺腳就暖和了嘛!’,這幫賊撮鳥,真該殺絕!”
武鬆也不是傻子,一點就透,點頭道:“哥哥說得在理!可惜……咱哥仨頭無片瓦遮身,沒根基啊,想爬到高位,怕是比登天還難。”
西門慶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事在人為!不試,你怎麼知道?”
武鬆和魯智深同時望向他,眼神帶著疑問。
西門慶迎上他們的目光:“今年秋八月,我打算去趟東平府城。”他頓了頓,“參加發解試大考。”
武鬆和魯智深對視一眼,還是魯智深先開口,聲音帶著點嚴肅:“二弟,跟哥哥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府城發解試……有幾分勝算?”
西門慶伸開五指晃了晃:“一半一半吧。”
魯智深“啪”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五成不少了!乾!”
鎖靈在西門慶腦子裡嘎嘎樂:“哎喲喂!廢柴,你啥時候把那四書五經塞腦子裡的?彆到時候考場上抓瞎,抱著卷子哭鼻子喲~嘻嘻!”
西門慶心裡頭慢悠悠接話:“這不……還有姑娘您幫襯著我嘛。”
鎖靈立刻假正經:“呸!本姑娘一身正氣,兩袖清風!想叫我幫你考試舞弊?沒門,連窗戶都沒有!”
“真不幫?”西門慶不緊不慢,伸出小指頭在鼻子底下轉了一圈,摳出一小塊鼻屎,作勢就要往龍鱗鎖上麵抹。
“住手,拿開!臟死了!”鎖靈尖叫起來,仿佛真的會被惡心到。
西門慶慢條斯理地把手指挪開,鎖靈氣鼓鼓地嚷嚷:“死廢柴!彆忘了小囡囡的魂兒還在銅鎖裡關著呢!信不信我拔光她小睫毛?”
西門慶一笑:“姓‘沈’的也這麼心狠手辣?”
上一次西門慶去藥圃,青燈和怪石上都有一個“沈”字,他心裡疑惑問鎖靈,鎖靈卻避而不答。
不過,西門慶心中篤定,這“姓沈的”必定與龍鱗鎖大有淵源,所以這時候故意詐一詐鎖靈。
鎖靈一驚,試探問道:“你……你不要胡說?”她突然反應上來,叫道:“廢柴,你詐我話是不?”
西門慶一笑,算是默認了。
鎖靈大怒,喝道:“你……你等著,我現在就欺負囡囡去。”
西門慶咧嘴一笑:“得了吧你!這可是你自個兒告訴我的,囡囡隻是魂魄,又不是肉身,你拔她睫毛不過是幻像而已?嘿嘿,你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幫我在發解試作弊才是正事。”
鎖靈氣鼓鼓不理他。
西門慶壓低點聲音,“好姑娘,也不想想,幫我糊弄過去發解試,我就能進入官場,就能更快找出那些真正的大貪官、大蛀蟲!你幫我這個忙,對你對我,不都是條好路子嗎?”
鎖靈那頭啞火了,半晌沒吱聲,好一陣子才回話道:“這……這好像也的確是條路子。”
西門慶一邊和鎖靈說話,一邊和魯智深、武鬆推杯換盞。
轉眼間就到了傍晚,酒杯空了,肉盤子也見了底,魯智深一抹油乎乎的大胡子,道:“二弟啊,東平府那狗屁發解試得等到八月呢,這才三月天,還有好幾個月,你打算就窩在炕頭啃那磚頭一樣厚的書?”
西門慶搖搖頭:“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我想走出陽穀去曆練曆練。”
“上哪兒去?”魯智深追問。
西門慶搖搖頭,說自己還沒想好。
一旁,武鬆開了口:“大哥,二哥,我看咱們不如去趟梁山。前些日子聽江湖上風傳,說梁山好漢們在江州鬨了個地覆天翻,劫了法場救出了及時雨宋公明哥哥。我跟宋江哥哥早年有些交情,一來是去瞧瞧他,二來也見見山上其他英雄。”
魯智深長長歎了口氣:“也好,我那林衝兄弟也在梁山上。他一肚子仇火壓著,人又鑽了牛角尖,正好去勸勸他,彆把自己憋壞了。”
西門慶略一盤算,也點頭同意了。
他想得很明白,他西門慶這輩子,擺明了就是要跟那群貪官汙吏鬥到底。
梁山那幫人,有好漢,也有惡棍,不過既然是敵人的敵人,就應該過去建立交情。
更關鍵的是,他決不能讓那姓宋的矬子,使手段把晁天王擠下去坐頭把交椅!
上一回他在電視劇裡看那宋江就煩,特彆是招安的時候,對著高官屁股撅得比誰都高,讓人恨不得上去踹一腳!那架勢,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