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整個貢院門前廣場,徹底炸了鍋!
這承諾,簡直比那部《春秋左傳》本身更“厚重”萬倍!
“什麼?當堂通篇背誦?”
“他瘋了不成?《春秋左傳》何等繁複?他能背得出來?”
“這……這比挾帶本身更不可思議啊!”
“嘩眾取寵?垂死掙紮?”
見多識廣的學政官,也被這驚世駭俗之言震得瞳孔驟縮,捏著胡須的手停在半空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這年輕人,要麼是千古未見的奇才,要麼就是喪心病狂、急瘋了眼的狂徒!
西門慶的底氣從何而來?
就在方才那千鈞一發、呼喚鎖靈救命之際,在他那神秘的“神識空間”深處,一個略帶沙啞卻透著濃濃書卷氣的老者聲音悠悠響起:
“主公莫慌!老夫當年初入科場時,《春秋左傳》早已倒背如流!彆說起頭半句,便是你揉亂了書頁,隻念其中一字半言,老夫也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
說話者,正是寄居在龍鱗鎖藥圃中的“園丁”張文遠!
這位前任須城縣令,當年可是實打實的兩榜進士出身!
區區一部《春秋左傳》,不過是他當年日夜誦讀、爛熟於胸的基本功罷了!
西門慶這一番驚天動地之言,也狠狠砸在了高衙內心上!
“放屁!純粹是放屁!”高衙內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指著西門慶喝道,“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你這是故意拖延時間,誰信你的鬼話!”
“這位……汴京城來的才俊!”他刻意加重了“汴京城”三個字的語氣,充滿了赤裸裸的諷刺,那——不如就由你來考校我?你敢不敢?”
西門慶故意拖長了調子,眼神在高衙內那張寫滿了驚慌和惱怒的臉上轉了一圈,為的就是激怒他。
“考就考!本少爺還怕了你不成?”高衙內瞬間大怒,他本就是一點就炸的性格尤其是那句“你敢不敢”和眼神裡的輕蔑,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沉重的書籍入手,高衙內隻覺臂膀一沉。
他哪裡耐煩仔細看?自己本身就是個半文盲,平時讀書如同上刑。
他粗暴地抓住書脊,胡亂地“嘩啦啦”一通亂翻,粗糙的手指在書頁上劃拉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如同螞蟻群在他眼前晃動,令他一陣陣眼花頭昏。
終於,他停下了動作,也不管翻開的是哪一篇哪一頁,隻看清了最上麵一行開頭的幾個字,便急吼吼地大聲嚷道:“就這頁,這頁!開頭四個字是‘衣食所安’,你接著給我往下背!一個字都不許錯!”
在西門慶的神識裡,張文遠早已放下手中的藥鋤,半閉著眼睛,腦海中那浩瀚的典籍如同活水源源不斷。
“‘衣食所安’?”張文遠低沉的、帶著誦經韻律般的聲音在西門慶腦海中響起,平和而清晰,
“此乃《左傳·莊公十年》篇,所述乃齊魯長勺之戰前,曹劌與魯莊公之對話。全文應為:‘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莊公言此句,曹劌方對曰:‘小惠未徧,民弗從也。’……”張文遠的聲音不疾不徐,如同潺潺溪流,指引著每一個字句的落腳。
西門慶表麵凝神細聽,實則已然成竹在胸。
他挺立於廣場中心,迎著所有人氣度從容,聲音朗朗複誦起來:
“學政大人,諸位同窗作證!高衙……高秀才適才所念起頭乃是:‘衣食所安’。此語出自《莊公十年》篇,曹劌與魯莊公之對話也。”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了正式的背誦:
“‘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對曰:‘小惠未徧,民弗從也……’”
他的語速平穩流暢,不急不躁,咬字清晰,沒有絲毫停滯,沒有絲毫結巴,更沒有一處錯漏。
他仿佛不是在背書,而是在朗誦一部自己早已融入血脈的史詩。
不過,誰也沒有發現,一絲冷汗順著他的後腦,蚯蚓般滑入後頸。
他也怕啊,背錯一句,不但名譽掃地,而且前途儘毀!
片刻之後,西門慶將這一篇《曹劌論戰》背誦完畢,居然無一字錯誤,眾秀才轟然叫好。
葛大壯興奮地攥起拳頭,大叫一聲。
高衙內不死心,又翻開書籍隨意選了三篇,結果西門慶依然滾瓜爛熟背誦下來。
高衙內不死心,選了一篇長文,叫道:“‘夜縋而出’,你接著背來!”
高衙內此話一出,眾秀才麵麵相覷,都愣住了。
“縋”字讀“zhui”,但偏偏是四聲,與“墜”一個音,而高衙內卻讀成了平聲,與“追”同音。
“哇哈哈哈!”
“噗嗤!”
“咳咳咳……!”
貢院前,眾秀才望著高衙內笑得前仰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