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感覺自己的腦子快要炸開了。各種詩句片段在腦海中瘋狂盤旋、撞擊,卻偏偏找不到一首精準押韻又適合題目意境的五言詩!
越想心越亂,越想頭越痛!額頭上的青筋突突跳動,像要裂開一般。
旁邊的呂軾見他如此愁苦,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既怕自己沒事做被遷怒,又實在想不出轍來,便忍不住低聲道:“主公……我看那張文遠,分明是故意的!眼看時間將至,故意拖延不幫!此人表麵道貌岸然,實則心如蛇蠍!其心當誅啊!”
西門慶正煩躁欲絕,聽到他的抱怨,猛地一瞪眼,沒好氣地在識海低吼:“哦?他不行?他其心可誅?那……你來寫?”
“不不不!萬萬使不得!”呂軾嚇得差點魂飛魄散,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連連求饒,“主公息怒!主公息怒!我……我這……我算哪根蔥啊,主公您……您學貫古今,智慧如海!才情如那高懸九天的明月!我等……我等在您身邊,不過就是螢火之輝,如同這……這滿天星……星鬥中的……一顆塵埃般不起眼的……小星星而已,豈敢與皓月爭……爭輝……”
他語無倫次,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塵埃裡。
“小星星……滿天星……”
呂軾這番話如同夢囈,但最後那幾個字——“滿天星”,卻像一道驚雷,猛地劈開了西門慶混亂的思緒!
他突然停住按壓太陽穴的手指,猛地睜開雙眼,眼中暴射出狂喜的光芒,失聲道:“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滿天星!”
呂軾嚇得徹底結巴了:“呃……我……我說……您就是……滿天星……小的就是……一顆……小……小星星……”
他完全不知道哪句話觸怒了主公。
“哈哈哈哈!對,就是‘滿天星’!”西門慶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狂喜,差點要放聲大笑!一個清晰的詩句影像瞬間在腦海中浮現!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內心咆哮,“天助我也!查慎行啊查慎行,對不住了!晚生暫借你的大作一用,借詩,臉皮要厚!”
“月黑見漁燈,孤光一點螢。”他壓低聲音,幾乎是逐字念出下句,“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
一首後世清代查慎行的五言絕句《舟夜書所見》,被他硬生生提前數百年,竊作了自己的試貼詩!
“好詩,千古絕唱!千古絕唱啊!”西門慶話音剛落,識海裡呂軾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地狂吼起來!
他甚至來不及請示,那團早已準備多時的白霧瞬間裹緊西門慶右手,筆管自行蘸墨,如同行雲流水將那二十個字龍飛鳳舞、卻又端正挺拔地寫在黃麻紙上!
呂軾的聲音充滿狂喜和諂媚,幾乎要破音:“主公大才!鬼神莫測!就憑這意境空靈、字字珠璣的神來之筆!定能力壓群倫,獨占今科發解試之鼇頭!魁首非主公莫屬!倫魁!必定是倫魁啊!”
他瘋狂拍著馬屁。
鎖靈在一旁冷冷出聲,帶著審視:“呂軾!少在那裡鬼哭狼嚎拍馬屁!你說說,這詩好在哪兒?若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單憑虛言奉承,看我不賞你十記‘閃電鞭’嘗嘗滋味!”
她顯然也想知道這詩是不是真的那麼好。
“小姐容稟!這詩絕對是千古難得的好詩!絕非呂軾胡亂吹捧!”呂軾趕緊收斂狂態,語氣轉為嚴肅專業,顯然是拿出了當年點評書法的勁頭,“您聽我道來:小姐,你看,‘月黑’的濃墨中浮起一盞漁燈,‘螢’火般微弱孤清;待微風‘簇浪’,霎時碎光迸濺,化作‘滿河星’傾瀉流淌,這首詩的意境絕美,如同黑暗與光亮在漣漪中起舞,方寸漁舟竟成了盛放銀河的器皿……主公果然大才!”
他解釋得頭頭是道,連自己的激動也重新沸騰起來。
西門慶聽著呂軾近乎膜拜的解詩,看著黃麻紙上那由呂軾代筆、確實可稱得上筋骨停勻、墨色淋漓的好字,再配上這意境絕美、提前降世的千古名句,饒是他臉皮甚厚,此刻心頭也不禁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得意和輕鬆。
然而,就在他心神剛剛鬆懈下來,沉浸在這完美的舞弊成功的滿足感中時——
“啪!”
一聲脆響!
一顆濕淋淋、還帶著猩紅果肉的櫻桃核,如同暗器般,帶著破空聲,狠狠地砸在他的桌案上!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墨跡未乾的《舟夜書所見》旁邊,飛濺的汁液差點濺汙了精美的字跡!
西門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魂飛魄散,猛然抬頭!
高衙內在滿臉不屑,叫道:“土鱉,你沒看彆人都沒寫出來嗎?怎的你草稿也不打?再說,寫得快有何用?趕著投胎嗎?”
西門慶眼神中冒出火花,心中暗忖:“這……是你先惹我的,那就……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