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瓔回過頭:“看你表現咯,反正我祖父看中你,我可以再看看。”
她說著將杯子裡的飼料一同倒進錦鯉池。
鄭泊如覺得自己心中好似被投進一粒石子,蕩起漣漪。
他是自小訂婚,十八歲成婚,然後夫妻和睦,生兒育女,再到現在,發妻病故,也不過是想尋一賢妻孝敬老人、撫育子女。
那種男女之間的春情萌動,或許在十七八歲時有過,但也早已記不清了,這麼多年他都是平靜的、安穩的,從沒想再過兩年就要嫁女兒的他會有所悸動。
可是這樣的感覺太迷人。
迷人到,明知這虞三小姐不是理想的妻子人選,他還會鬼使神差順著她說話,分明是怕她不滿意。
他在討好她。
真的要將她娶回家嗎?這不算沉迷於美色?
他還在猶豫,虞瓔已經擦了手,轉身道:“我進去了,你進去嗎?”
“我也進去。”
兩人一同往殿內走。
路過殿外,看見不遠處程憲章和一名官員在說話,虞瓔假裝沒看到,目不斜視就進了殿內。
宮宴至傍晚結束,程憲章回到家中,便見程夢得在自己院中等著自己。
一見他回來,程夢得就上前道:“叔叔,宮宴有意思嗎?你們吃的是什麼?有沒有一百道菜?喝的是什麼酒?”
程憲章淡淡一笑,看向他道:“怎麼,想去宮裡吃喝?”
程夢得笑:“就是好奇。”
“沒有一百道菜,人太多,宮殿太大,菜上來時都冷了,不如家裡。”說完問他:“你今日讀書怎麼樣?先生講的聽得懂麼?”
“聽得懂,就是……”
“就是什麼?”
程夢得回道:“沈先生下午說偶感風寒,頭疼得厲害,和二奶奶說了告了一天假,那我可以……”
程憲章看向他,他小聲道:“可以出去玩玩嗎?我還沒出去轉過。”
程憲章不知想起了什麼,看著他許久沒說話。
程夢得已經覺得忐忑,種種內疚湧上心頭,譬如他在叔叔這裡白吃白喝卻不頭懸梁錐刺骨還想著玩,譬如爺爺和父親在家中種地累彎了腰,譬如娘親告誡他他能讀書,這是天賜的機會……但他竟然想著玩。
正想認錯時,程憲章突然開口:“你想出去也可以,但現在太早了。你才上課沒幾天,也與京城其他學子相差太遠,不如明日好好溫書,也讓先生知道你用功,等過幾日旬假再出去,正好佛光寺有廟會,會更熱鬨一些。”
程夢得大喜過望:“廟會?京城裡的廟會應該很熱鬨吧?我還沒見過!”
程憲章點頭:“自然熱鬨。”
“好,我聽叔叔的,明天在家溫書!”
程憲章已經往屋內去,沒一會兒轉頭問:“今日有做功課嗎?”
“有。”程夢得連忙說。
“拿來我看看。”
程夢得一愣,隨後才連聲道:“好,好,我這就去拿。
離開叔叔的院子,程夢到回到後邊自己屋內,立刻將自己的功課拿出來看一眼,覺得字實在太差了。
就這玩意兒拿去給叔叔看,他總覺得羞愧。
想了想,他重新拿了紙筆來細心謄抄一遍,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將文章的字寫得稍稍好看了那麼一點。
雖然隻是一點點,但好歹是比之前那張能看了。
想到過幾天就能去廟會,程夢得非常高興,拿了文章就往錦繡園去,走了一半才想起來,他忙於謄抄,都忙忘了,眼下夜都深了,還去打擾叔叔睡覺,讓他看自己這一手破字,一篇爛文章?
猶豫片刻,他想著來都來了,就又往前走了一段,發現院門也沒關,叔叔就靜坐在屋簷下,沒看書,沒辦公,就是靜坐。
屋內燃著燭光,開著窗,燭光從屋內漫出來,昏昏照著他的身影,他就那麼坐著,一動不動,顯得孤清而落寞。
程夢得又往前去,到他麵前,低聲道:“叔叔,我……把功課拿來了。”
雖然晚了半個鐘頭就是。
程憲章隻是溫聲問:“怎麼這麼久?”一邊接過文章。
程夢得解釋:“我……又謄抄了一遍。”
程憲章沒評論什麼,隻道:“去屋裡拿隻燈出來。”
程夢得連忙進屋去拿了燭台出來,從窗台夠到屋內那隻燈上點燃蠟燭,將燭台放在他身旁的小幾上,緊張地候在一旁。
程憲章將文章看了一遍,說道:“進步很大,無論是文章還是字,文章知道引經據典了,字比以前認真了許多。”
程夢得高興,鬆了一口氣,心想還好沒把之前那張拿過來。
程憲章又說道:“你與京城其他學子比就是起步太晚,見識太少,看書太少,以後要多聽多看,有機會我也會帶你出去,這樣用心下來,儘量用三年時間追上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