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片山穀,李青螢和謝觀雪一行踏入了更為幽深的密林。
陽光被層層疊疊的巨大樹冠切割得支離破碎,在地麵投下斑駁陸離的光斑,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新氣息,暫時驅散了方才令人不快的氛圍。
謝觀雪的腳步有些虛浮,神識卻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蔓延開來,警惕著四周的同時,也捕捉到了身後那道若隱若現的氣息。
那氣息刻意收斂,帶著一種小心翼翼和猶豫,並無惡意。
行至一處較為開闊的地方,有溪流潺潺流過,李青螢停下腳步,扶著謝觀雪在一塊光滑的青石上坐下休息。金翎落在枝頭警戒,蒼則踱步到溪邊低頭飲水,元寶趴在旁邊,伸出爪子撥弄著清澈的溪水。
李青螢轉過身,麵向來時的方向,聲音平靜地開口:“跟了這麼久,出來吧。”
密林邊緣的陰影處,一片寂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謝觀雪抬起眼簾,冰藍色的瞳孔淡淡掃向那個方向,雖然沒有言語,但一股無形的壓力已然彌漫開來。
幾息之後,那片陰影微微晃動,一道穿著寬大黑袍、身形略顯瘦削的身影,有些僵硬地一步步走了出來。
正是方才與霓裳和陳玉書對峙的黑袍散修。
他站在離李青螢幾人幾丈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張臉,他沒有了麵對霓裳和陳玉書時的冷銳,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雙手在袖中微微蜷縮。
“……多謝。”半晌,一道有些乾澀的聲音從兜帽下傳來,帶著少年人變聲期特有的沙啞:“方才……多謝閣下出手,擋下部分攻擊。”
“舉手之勞。”看著他這副彆扭的樣子,李青螢忍不住笑了笑,語氣溫和了幾分:“而且,就算我們不出手,以你的身法,那些攻擊也未必能留下你。”
黑袍下的身影微微一震,似乎沒料到李青螢會這麼說。
李青螢向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他那沾染了些許粉色毒粉的袖袍上,布料正在被一股微弱黑氣緩慢侵蝕化解,繼續道:“更何況,這毒粉雖然陰險,但對你而言,恐怕也並非無法解決,隻是需要費些功夫罷了。”
聽到這話,黑袍散修猛地抬起頭,兜帽陰影下,隱約可見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正震驚地看著李青螢。
李青螢臉上的笑意加深,帶著一絲了然,輕聲問道:“你妹妹怎麼樣了?”
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劈在了黑袍散修的心頭,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術。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終於反應過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緩緩抬起手抓住兜帽的邊緣,然後一點點地將其拉了下來。
兜帽滑落,露出了一張尚且帶著幾分稚氣的少年麵孔,看起來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皮膚是一種缺乏血色的蒼白,仿佛常年不見陽光。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不尋常的眼睛,漆黑的重瞳看起來妖異非凡,泛著冰冷無機質的光澤,一般人看了都會覺得有幾分瘮人。
然而,這雙重瞳之中此刻卻沒有半分冰冷,反而充滿了巨大的震驚、茫然,以及一種幾乎要溢出來的、小心翼翼的柔軟和感激。
墨心怔怔地望著李青螢,嘴唇翕動了幾下,才發出微弱而乾澀的聲音:“仙……仙子?你……你怎麼知道……是我?”
眼前的少年,正是墨心,之前妹妹命懸一線時,被李青螢用一顆珍貴丹藥救下。
李青螢看著這張臉,比起記憶中更加蒼白,但也卻去了幾分絕望無助,多了幾分堅毅棱角,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真切的笑意:“你變強了很多。”
她總不能說自己看過原著,知道他就是未來的反派之一,身負黑蛟血脈吧?
不過之前在密林時,謝觀雪和金翎就感受到過墨心的特殊氣息,要猜出是他並不難,再加上這雙獨一無二的重瞳,李青螢自然不會認錯。
聽著李青螢的話,墨心重瞳中的冰冷徹底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劇烈翻湧的情緒,他猛地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哽咽:“我……我還以為……”
一開始他以為,此生都未必能再見到這位在他最黑暗時刻伸出援手,救了他和妹妹性命的恩人。
而在見到以後,他甚至不敢主動相認,怕自己的身份和現在的樣子會給恩人帶來麻煩,隻想默默變強,將來再圖報答。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不必再介懷,往前看就行。”李青螢走上前,拍了拍墨心瘦削的肩膀,語氣輕鬆:“你還沒說呢,你妹妹現在可好?”
提到妹妹,墨心立刻抬起頭,重瞳中煥發出光彩,用力點頭:“好!阿盈很好!病已經完全好了,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個子長高了一點,身體也壯實了一點。”
他的語氣充滿了欣慰和感激:“多虧了仙子當初賜藥!”
李青螢欣慰地點點頭:“那就好。”
說著,她的目光落在墨心被毒粉腐蝕的袖袍上,眉頭微蹙:“這毒陰損刁鑽,雖被你功法克製,但徹底清除還需些時日,難免損耗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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