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謝家府邸深處,家主院落。
書房內並未點燈,隻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謝震天獨自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後,整個人幾乎完全隱沒在陰影之中。
隻有偶爾月華流轉時,才能照亮他半張陰沉似水、布滿寒霜的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壓抑,過了一會兒,輕微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帶著遲疑和恐懼。
“進來。”謝震天冰冷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一道身影踉蹌著走了進來,正是傷勢未愈、臉色蒼白的謝七。
他一進門,就感受到了那股幾乎凝成實質的冰冷殺意,不由得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直接跪伏在地,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麵,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家……家主……”謝七的聲音嘶啞乾澀,充滿了恐懼。
謝震天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在陰影中閃爍著幽光的眼睛,沉沉地打量著地上瑟瑟發抖的護衛。
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秒對謝七來說都如同酷刑,他能感覺到家主的視線如同冰冷的刀鋒,在他身上一寸寸刮過,仿佛要將他從裡到外看個透徹。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謝七幾乎要被這無聲的壓力逼瘋時,謝震天終於開口了,聲音平緩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令人膽寒的威嚴:“謝七,抬起頭來。”
謝七顫抖著抬起頭,對上陰影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麵似乎蘊含著風暴。
“把秘境裡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雲海……是怎麼死的,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告訴本家主。”謝震天的語氣不容置疑:“若有半句虛言,你知道後果。”
謝七的心臟狂跳,幾乎要衝出胸腔。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也早就和雪芷蘭統一了口徑,但此刻麵對謝震天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他還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拚命回憶著與雪芷蘭商量好的說辭,組織著語言,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悲痛與後怕:“回家主,當時……當時獸潮剛過,我們……我們帶著少主試圖逃離,結果遇到了謝觀雪和李青螢……”
“少主……少主念及同族之情,本想……與他們聯手,誰知那謝觀雪狼子野心,早就記恨少主,突然出手斬斷了少主一臂……”
“後來……後來不知怎的,又引來了厲害的妖獸……少主重傷之下,難以抵擋……我……我拚死保護,也身受重傷……眼睜睜看著少主……被妖獸……”
說到這裡,謝七已是泣不成聲,仿佛悲痛欲絕,他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謝觀雪和李青螢身上,而他和雪芷蘭則成了無力回天的忠仆。
謝震天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聽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直到謝七說完,伏在地上嗚咽不止,他才緩緩站起身,從陰影中走出來,月光照亮了他那張因為壓抑怒火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
“說完了?”謝震天居高臨下地看著謝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故事編得不錯,可惜……漏洞百出。”
謝七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驚恐:“家主!屬下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啊!”
“句句屬實?”謝震天猛地俯身,一把掐住謝七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化神期的恐怖力量讓他毫無反抗之力,隻能徒勞地掙紮,臉色瞬間漲得發紫。
“本家主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實話!”謝震天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
“屬……屬下……”謝七眼中滿是絕望,但他想到自己的家人,還是咬牙硬撐:“說的……就是實話……”
“冥頑不靈!”謝震天眼中最後一絲耐心耗儘,殺意暴漲,下一秒,他抬起另一隻手猛地按在謝七的天靈蓋上:“既然你不肯說,那本家主就自己來看!”
搜魂術!
一股狂暴陰冷的神識,如同無數根鋼針,狠狠刺入謝七的識海,劇痛瞬間席卷了他全身,逼得他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叫,眼珠暴突,渾身痙攣。
謝震天全然無視他的痛苦,強行翻閱著記憶碎片。
混亂的畫麵如同走馬燈般閃過:謝觀雪斬斷謝雲海手臂、雙方的衝突、獸潮發生,三人狼狽逃入密林、遇到鐵背妖豬、謝雲海為了活命將雪芷蘭推向獠牙、雪芷蘭的怨恨反擊、謝雲海驚愕絕望的眼神、被妖豬獠牙貫穿心口的瞬間……
所有的真相,包括謝雲海死前的荒唐、懦弱以及那近乎滑稽的死法,都赤裸裸地展現在謝震天麵前。
“啊!!!”
謝震天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猛地將已經意識模糊、口吐白沫的謝七狠狠摜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