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遊翔對世界的看法是悲觀而黑暗的。長期無法紓解的憤鬱,讓他的觀點帶著難以扭正的偏激。
這種來自現實經曆的傷痕,無法靠空虛的言語來治愈。也無法準確判斷它是否真實。
周隨容背對著方清晝,朝許遊翔低聲道:“我相信你。市井小民遇上事兒能有多難,他們這些社會精英不懂。”
許遊翔的臉上交織著憤怒跟淒涼,不過最後都轉換成了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沮喪。
周隨容跟他同仇敵愾:“但我不信有人能那麼隻手遮天。他要還敢找人弄你,你可以找我。”
許遊翔瞅他一眼,不是想打擊他,說了句殘酷的實話:“你能乾什麼?你隻會拍照啊。”
周隨容:“……”
“什麼叫我隻會拍照?”周隨容好氣又好笑,“你當我身上的肌肉是擺設?”
許遊翔含糊地說:“你彆自找麻煩了。”
“我也是為了我弟,他不看清梁益正的真麵目,是不會跟我回去的。”周隨容愁苦地撓了撓眉毛,不經意地打聽,“你是做了什麼,梁益正恨不得要你死?還是他單純看你不順眼?”
許遊翔對他們是警惕的。
哪怕對周隨容有一定的信任,也不認為他會為了毫不相關的自己,去得罪根深蒂固的梁益正。
許遊翔扯了扯衣擺,顧左右而言它:“我的片子應該出來了,我過去拿。你們彆跟過來了。”
他說著快步要走,方清晝拿出手機道:“我給你賠點錢吧。你受傷了不好工作。”
許遊翔回過頭,對她還有怨懟,怒氣衝衝地說了句:“不用!”
周隨容追上去,抓著他的手臂,勸說:“收啊,乾嘛不收?你身上還有錢嗎?”
許遊翔麵上幾番糾結,最後硬氣地回絕:“不收!我又不是碰瓷的!”
“傻嗎你?她用棍子嚇到你,你才撞牆上了。她賠你是理所應當,怎麼叫碰瓷?你以為她缺錢?”周隨容拍了下他胸口,說著主動去摸他口袋裡的手機,對準他的臉麵容解鎖,然後輕車熟路地打開二維碼,加上方清晝跟自己的好友。
許遊翔被說服,隻是拉不下臉,任由他操作。餘光瞥到他點了收款,臉色臊得有些發紅,渾身僵直地站立,等他把手機放回口袋,訥訥說了句“謝謝”,埋頭大步流星地走了。
線索不夠充分,二人默契地沒有對許遊翔的描述發表評價。
折騰半天,時間不覺到了傍晚。
天空猶如一塊巨大的灰色幕布,前景中高樓裡亮起零星的燈光。
周隨容的車還停在許遊翔家附近。他到醫院門口打了輛出租,直接開到臨時停車的街區。
這一片附近沒什麼行人,兩個人的影子斜斜投在平整石磚上。
周隨容想了想,說:“我喊王達出來再聊聊?他對梁益正的事情應該知道不少。”
方清晝正在查梁益正公司的資料,聞言讚同道:“好。”
周隨容便拿出手機撥了過去。
對麵很快接通。
“喂?”
“王哥,你怎麼樣?沒事吧?”
“你小子居然還記得我?”王達驚喜,緊跟著神氣洋洋地道,“能有什麼事?警察叫我過去問了幾句話,灰溜溜地把我放了。哈哈!”
周隨容問:“你現在有空嗎?要不一起出來吃個飯?我請客,當是給你去去晦氣了。”
王達:“你小子夠意思啊。但是你不用陪你那個老板?”
“她被屍體嚇到了,今天沒什麼精神,一直待在房間裡休息。我就是閒著無聊,才喊你出來。”周隨容說,“你定地方,我馬上過去。”
王達全然不記得自己昨天冷汗直冒、兩股戰戰的縮瑟樣,大笑著說:“女人就是膽小。”
兩人定好時間地點,周隨容掛斷電話,瞅一眼時間,說:“我先送你回酒店,給你點個外賣,你今晚自己吃飯。得吃啊,回來我檢查。”
豈料方清晝果決地說:“我跟你一起去。”
周隨容古怪地道:“你跟著我乾什麼?你不是最討厭這種麵朋口友的社交應酬?”
王達那人犯起渾來嘴上不乾不淨,喜好惡意揣測,周隨容不喜歡聽彆人對方清晝評頭論足,放在心底的腹誹也不可以,畢竟王達在猥瑣方麵的表達上天賦過人,有一雙能說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