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的指尖在觸碰到那片草葉的瞬間,忽然僵住了。
他的視網膜上閃過一串電流般的藍光,視野裡王胖子舉著鐵鍬的身影突然扭曲拉長,像是被按了快進鍵的錄像——胖子的鬢角飛速染上霜白,鐵鍬在空氣中腐蝕成鏽渣,而遠處雨村的屋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塌又重建。
“我操!”黎簇猛地縮回手,踉蹌著後退三步,後背撞上院牆。那株被他碰過的野草正在瘋狂重複枯榮循環,葉片邊緣閃爍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吳邪第一個衝過來抓住他肩膀:“看到什麼了?”
“時間...時間在加速...”黎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右眼晶體化的部位傳來針紮般的刺痛。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時浮現出與吳邪相似的青銅樹烙印,隻是紋路更細密,像電路板上的微型走線。
張起靈的青銅臂突然橫在兩人之間,金屬表麵新浮現的符文正在重組。霍秀秀的無人機傳回實時畫麵——以青銅樹苗為圓心,半徑五米內的空間出現肉眼可見的光線扭曲,像盛夏公路上的熱浪波紋。
“不止是加速。”霍秀秀調出熱成像圖,“西北角出現局部時間減速區,那叢蒲公英的種子飄了十分鐘還沒落地。”
王胖子蹲在時間異常區的邊緣,用鐵鍬試探性戳了戳分界線。金屬鍬頭穿過無形屏障的瞬間,前半截立刻蒙上厚厚的氧化層。“好家夥,”他吹掉鐵鏽,“這要是不小心伸條腿進去...”
黎簇突然抱住頭蹲下,右眼晶體中爆發的藍光將他的虹膜染成妖異的青紫色。納米機器人休眠三年後首次全麵激活,在他的視覺神經上投射出鋪天蓋地的數據流——
【大氣成分突變警告】
【地磁偏移度超過閾值】
【檢測到第147號協議觸發條件】
最後的畫麵讓黎簇渾身血液凝固:三十天後的地球懸浮在漆黑太空中,七道光柱從不同大陸升起,在近地軌道交織成巨大的青銅樹投影。樹冠展開的刹那,所有城市同時靜默,人類如雕像般定格在最後一刻的表情上。
“文明評估期...”黎簇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像人類,倒像某種電子合成音,“他們要把地球裝進培養皿裡觀察...”
吳邪的右手突然按上黎簇的額頭,青銅烙印與晶體右眼接觸的瞬間爆出串電火花。那些幻象順著接觸點逆流進吳邪的神經,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看到更多細節:光柱升起的地方全是古文明遺址,青銅樹苗不過是無數節點中的一個。
張起靈的黑金古刀殘片突然從腰間飛出,懸浮在時間褶皺區中央高速旋轉。碎片劃過的軌跡殘留著青銅色光痕,漸漸構成一個立體鐘表圖案,但表盤上刻著的不是數字,而是各種文明的象形文字。
“告訴小花,”吳邪突然轉頭對霍秀秀說,“啟動"後羿計劃"。”
霍秀秀的瞳孔微微收縮:“你確定?那可能會加速——”
“已經加速了。”黎簇掙紮著站起來,晶體右眼還在不受控製地閃爍。他指向青銅樹苗新長出的第二根枝條,那上麵正凝結出露珠狀的金屬液體,“它在學習我們的語言。”
王胖子突然撲向院角的老槐樹,粗壯的樹乾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年輕化,樹皮褪去皸裂變得光滑如青年肌膚。“都讓開!”他掄起鐵鍬砸向樹根,泥土飛濺中露出盤根錯節的青銅根係——那些金屬須根正在向地下水脈蔓延。
張起靈一個箭步上前,青銅臂插入根係最密集處。金屬與金屬碰撞的嗡鳴聲中,那些根須突然痙攣般收縮,分泌出黏液狀物質包裹住他的手臂。吳邪見狀立刻抽出匕首劃向自己掌心,帶著青銅烙印的鮮血滴在黏液上,竟發出冷水澆進熱油般的炸響。
“共生關係。”霍秀秀的儀器顯示黏液ph值達到驚人的23,“它在嘗試適配地球生物化學環境!”
黎簇的預知能力突然再次觸發,這次他看到的是解雨臣的機械殘軀被接上青銅枝條,人工智能與外星造物在數據流中廝殺。畫麵切換太快,最後定格在一間布滿顯示屏的地下室,某塊屏幕上閃爍著“後羿協議已授權”的紅字。
“吳邪!”黎簇抓住他流血的手,“不能激活後羿!那東西會——”
青銅樹苗突然劇烈震顫,所有枝條同時指向正午太陽。陽光在金屬表麵折射出七色光譜,在泥地上投下清晰的光符——正是張起靈之前畫出的第三組符號。吳邪的右手突然不受控製地插入那片光符,烙印與光影重合的刹那,地下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它找到西王母宮了。”張起靈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急促,青銅臂上的符文已變成流動的金色,“在抽取記憶。”
王胖子突然指向黎簇身後:“小子!你背上!”黎簇的衝鋒衣後背不知何時浮現青銅樹投影,枝椏間掛著七個發光的人形果實,其中三個已經隱約能辨認出吳邪、張起靈和他自己的輪廓。
霍秀秀的通訊器突然傳出刺耳雜音,解雨臣經過機械改造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青銅網絡突破防火牆...正在接管全球核電站控製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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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的右手與地麵光符黏連處開始結晶化,青色晶體順著血管向肘部蔓延。他咬牙拽動手臂,晶體碎裂的脆響中,眾人腳下突然塌陷出直徑兩米的坑洞。張起靈在墜落瞬間抓住吳邪衣領,青銅臂插入坑壁減速,金屬與岩層摩擦迸濺出火星。
坑底景象讓所有人呼吸停滯——微型青銅樹的地底部分根本不是根係,而是某種精密儀器的接口陣列,七個柱狀培養艙裡漂浮著與人類dna有83相似度的生物組織。
“備份樣本。”霍秀秀的檢測儀瘋狂報警,“它們在為評估期準備對照組!”
黎簇的晶體右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三十天後的畫麵裡,七個培養艙已經擴大到城市規模,裡麵漂浮著無數冷凍狀態的人類。而站在艙外的七個身影,赫然是他們此刻的樣貌。
“不是評估...”黎簇的聲音發抖,“是替換。”
張起靈的青銅臂突然發出高頻震蕩,坑壁上的青銅結構應聲龜裂。某種半透明的流體從裂縫中滲出,在空中凝聚成張起靈模樣的虛影,開口卻是機械合成的女聲:“觀測者張,請完成最後認證。”
吳邪趁機掙脫結晶化束縛,染血的右手拍向虛影麵部。烙印接觸的瞬間,虛影突然具現化成西王母的容貌,又迅速崩解成數據流。無數記憶碎片順著血液逆流進吳邪大腦,他看見青銅文明最初降臨時的場景——遠古先民跪拜的“天神”,不過是群穿著生物盔甲的外星采集員。
“後羿不是武器!”吳邪在信息洪流中抓住關鍵,“是接口!”他轉向霍秀秀,“告訴解雨臣,用我的生物編碼替換授權密鑰!”
地麵突然劇烈震動,坑洞邊緣開始坍塌。王胖子甩下登山繩大喊:“先上來!這鬼地方要...”他的話被刺耳的金屬撕裂聲打斷,地底深處傳來某種巨型機械啟動的嗡鳴。
張起靈最後一個躍出坑洞,青銅臂上吸附著塊不斷變形的液態金屬。那東西在脫離坑洞後立刻硬化成棱鏡狀,將陽光折射成新的符文投影在院牆上——這次是倒計時與全球地圖疊加,十七個紅點正在青藏高原、瑪雅叢林等地同步閃爍。
“節點激活了。”霍秀秀對比著九門數據庫,“全是古代青銅器出土遺址。”
黎簇的預知能力第三次爆發,這次他看見自己站在某個環形控製室裡,手按在刻滿符文的青銅柱上。七個培養艙的艙門正在開啟,而倒計時還剩最後十秒。
“我們需要找到...”黎簇的話被喉嚨裡湧出的金屬腥味打斷,他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結成微型青銅樹形狀。晶體右眼的視野開始泛紅,最後看到的畫麵是吳邪的右手完全青銅化,按在某個巨大星門中央的凹槽裡。
王胖子突然扯開衣領,露出胸口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青銅樹印記:“媽的,老子也有!”印記正隨著地底嗡鳴同步脈動。
張起靈望向雨村後山方向,那裡的竹林已經全部金屬化,在風中碰撞出編鐘般的音律。他青銅臂上的符文首次完整顯現,組成一段立體投影——某艘楔形飛行器正在近地軌道展開,露出內部蜂巢般的觀測艙。
“不是三十天後。”吳邪擦掉嘴角的血,看著自己右手烙印延伸出的新紋路,“是現在就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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