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巴乃籠罩在濃霧中,遠處的山巒隻剩下模糊的輪廓。我蹲在溪邊洗漱,冰涼的溪水讓一夜未眠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些。手腕上的蛇紋淤青在晨光中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像是皮下埋著一片鱗甲。
身後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響。我回頭,看到張起靈站在三米開外,肩上掛著黑金古刀的布包。晨霧在他的發梢凝結成細小的水珠,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幽靈。
“這麼早?”我站起身,水珠順著下巴滴落。
他微微點頭:“山猴白天不會出來。”頓了頓,又補充道,“孩子交給村長照顧了。”
我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顯然也沒怎麼睡。昨晚那個關於"記得我的眼睛"的對話後,我們都沒再提起記憶的事。有些問題就像沼澤裡的氣泡,戳破了反而會釋放出更危險的東西。
“其他人呢?”我問。
“準備裝備。”張起靈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疼嗎?”
我下意識捂住淤青:“還好,就是有點......”話沒說完,一陣尖銳的疼痛突然從手腕直竄手肘,像是有人往我血管裡灌了熔化的青銅。我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張起靈一個箭步上前,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指冰涼得不似活人,卻奇跡般地緩解了那種灼燒感。他盯著蛇紋看了幾秒,突然用指甲在淤青邊緣劃了一道。我疼得倒吸冷氣,卻看見一縷青灰色的液體從劃痕處滲出,很快凝結成細小的晶體。
“共生體在適應。”他鬆開手,聲音平靜得可怕,“它在標記你的神經通路。”
“什麼共生體?”我聲音發顫“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張起靈剛要開口,胖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天真!小哥!你們躲這兒談戀愛呢?”
轉頭看見胖子、解雨臣和兩個解家夥計朝我們走來。胖子背著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手裡還揮舞著一根登山杖;解雨臣則是一身利落的探險裝束,腰間彆著那把蝴蝶刀。
張起靈立刻退開兩步,恢複了那種疏離的姿態。我站起身,悄悄用袖子遮住手腕上的劃痕。
“都準備好了?”我問。
解雨臣點頭:“根據銅魚地圖和青銅碎片的紋路對比,蛇沼應該在這個方向。”他指向西北方一片被濃霧籠罩的山穀,“直線距離五公裡,但沼澤地形難走,預計需要三小時。”
張起靈突然開口:“兩小時。”他指向另一條幾乎被植被掩蓋的小路,“走獵道。”
我們跟著張起靈鑽入密林。這條所謂的"獵道"根本稱不上路,全靠他敏銳的方向感在荊棘和灌木中穿行。胖子的臉很快被樹枝刮出幾道血痕,罵罵咧咧地跟在後麵。
隨著海拔降低,空氣越發潮濕悶熱。腳下的泥土逐漸變得鬆軟,每一步都像踩在吸飽水的海綿上。四周的植被也發生了變化——普通樹木被高大的蕨類和扭曲的藤本植物取代,有些藤蔓粗如兒臂,表麵布滿瘤狀突起,像是無數蛇類糾纏在一起。
“停。”張起靈突然舉起手。
我們立刻停下腳步。他蹲下身,撥開一片巨大的蕨葉。前方不到兩米處,地麵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泛著油光的黑色水麵,上麵漂浮著厚厚的藻類,偶爾冒出幾個氣泡。
“沼澤邊緣。”解雨臣低聲道,“小心,這種藻類下麵可能是無底泥潭。”
張起靈從背包裡取出一捆繩索,係在最近的樹乾上,然後撿起一塊石頭扔向沼澤。石頭打破藻膜,瞬間沉沒,連個水花都沒濺起。
“繞行。”他說。
我們沿著沼澤邊緣謹慎前進。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降到不足十米。不知名的昆蟲在四周發出刺耳的鳴叫,偶爾有體型巨大的水鳥從蘆葦叢中驚飛,翅膀拍打聲在寂靜中格外突兀。
走了約莫一小時,前方的張起靈突然停下。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向右側的沼澤深處。
濃霧稍微散開的瞬間,我看到了——那是一排半埋在沼澤中的石柱,排列成規則的幾何圖形。石柱表麵刻滿複雜的紋路,即使隔著這麼遠,我也能認出那是與青銅鈴鐺上如出一轍的蛇紋。
“石陣......”我喃喃道。
解雨臣取出望遠鏡觀察:“有人工修築的堤道通向那裡。”他調整焦距,“石陣中央有東西——看起來像是帳篷。”
我們小心地沿著堤道向石陣移動。堤道由巨大的石板鋪成,表麵長滿滑膩的青苔,每一步都像在走鋼絲。石柱近看更加震撼,每根都有兩人合抱粗,高度超過三米,排列成內外三個同心圓。最詭異的是,這些石柱並非垂直矗立,而是以各種奇怪的角度傾斜,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扭曲過。
“這不是天然形成的。”胖子摸著石柱表麵的刻痕,“看這紋路,跟青銅碎片上的完全一致。”
張起靈站在石陣邊緣,眉頭緊鎖。他的目光在石柱間來回移動,嘴唇無聲地翕動,像是在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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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我走到他身邊。
“彆進去。”他突然說,“石陣在移動。”
“移動?”胖子大笑,“你逗我呢?這些石頭加起來得有幾百噸——”
話音未落,最近的石柱突然發出一聲悶響,緩緩向左側移動了約半米。我們全都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整個石陣的石柱開始無聲地變換位置,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正在自我重組。
“退後!”解雨臣厲聲道。
我們退到堤道儘頭。大約五分鐘後,石陣停止了移動,排列方式已經完全改變,原本可見的中央帳篷現在被石柱遮擋得嚴嚴實實。
“這他媽是什麼鬼東西?”胖子聲音發顫。
張起靈盯著石陣,眼神變得異常專注:“三十六根石柱,每十五分鐘重組一次。“他指向最內圈的三根石柱,”那三根是關鍵,移動軌跡遵循斐波那契螺旋線。”
我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他愣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感到困惑:“我......記得。”
解雨臣已經拿出筆記本快速畫著示意圖:“如果石陣移動有規律,我們就能計算出安全路徑。”他看向張起靈,“你能預測下次移動嗎?”
張起靈閉眼沉思片刻,然後指向石陣右側:“從那裡進,沿著紅色苔蘚走。下次重組前有九分鐘窗口期。”
我們按照他的指示行動。踏入石陣的瞬間,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石柱表麵的蛇紋在潮濕的空氣中顯得格外鮮活,鱗片狀的凸起摸上去竟然有輕微的脈搏感,像是下麵流淌著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