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瑤寨靜得能聽見露水滴落的聲音。我坐在竹屋門口,檢查潛水裝備。氧氣瓶、麵鏡、防水手電、匕首——每樣東西都檢查了三遍,但手指還是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昨晚的夢境太過真實:我在水下被無數青銅枝椏纏繞,而那些枝椏末端都長著張起靈的臉。
“睡不著?”
我嚇了一跳,抬頭看見張起靈站在晨霧中,手裡提著兩套潛水服。他的黑發沾著露水,在晨光中泛著銀色的光澤。比起前幾天,他的眼神清明了許多,那種疏離感減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有點。”我接過潛水服,“你確定要從那個溶洞下去?”
他點頭:“地下河的支流。直通祭祀坑。”頓了頓,又補充道,“最安全的路線。”
安全?我暗自苦笑。在張起靈的字典裡,“安全”大概和我們常人的定義不太一樣。
胖子打著哈欠從屋裡出來,眼睛還半閉著:“我夢見自己在火鍋裡遊泳......咦,裝備都準備好了?”
解雨臣帶著兩個解家夥計走過來,他們抬著一個金屬箱子,看起來分量不輕。
“聲呐探測儀。”解雨臣簡短地解釋,“昨晚根據小哥的描述,我讓人從最近的據點送來的。”
張起靈看了一眼設備,微微皺眉,但沒說什麼。
晨光漸亮時,我們來到了位於村寨西北方的一處溶洞入口。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要不是張起靈帶路,根本發現不了。撥開藤蔓,一股帶著腥味的冷風迎麵撲來,洞內漆黑如墨。
“地下河從這裡進入祭祀坑。”張起靈打開強光手電,“水道約200米,儘頭被石門封住,但左側有缺口。”
解雨臣調試聲呐設備,屏幕上顯示出水道的三維圖像——確實如張起靈所說,儘頭處有一道明顯的障礙物,左側有個狹窄的通道。
“水溫18度,能見度預計不超過兩米。“解雨臣檢查著數據,”水底可能有漩渦,注意安全繩。”
我們穿戴好裝備,張起靈在最前麵,我緊隨其後,然後是胖子和解雨臣,兩個解家夥計留在洞口接應。踏入水中的瞬間,刺骨的寒意透過潛水服紮進皮膚,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潛水燈的光束在水下形成一道光柱,照亮前方有限的範圍。水道比想象中寬敞,但頂部垂下的鐘乳石像無數利齒,隨時可能咬合。張起靈遊動的姿勢流暢得像條魚,幾乎不激起水花。我努力跟上他的節奏,但笨重的裝備讓我像個蹣跚學步的孩子。
大約潛行了五分鐘,前方出現一道巨大的石門,表麵刻滿符文,與石陣上的紋路相似。正如聲呐顯示,石門左側有個不規則的缺口,勉強能容一人通過。
張起靈停在缺口前,轉身用手勢示意我們小心。我湊近觀察,發現缺口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硬生生撞開的。更詭異的是,那些“斷裂處”閃爍著金屬光澤——這石門表麵是石頭,內部竟然是青銅結構!
我們依次穿過缺口。裡麵的空間豁然開朗,潛水燈的光束突然照不到邊際。我調整浮力慢慢下潛,當腳觸到底部時,揚起一片泥沙。等渾濁散去,眼前的景象讓我差點嗆水——
無數青銅枝椏從水底向上伸展,像一片被凍結的森林。每根枝椏上都纏繞著人類屍骨,有些已經完全白骨化,有些卻還保留著乾枯的皮膚和頭發,仿佛被青銅"吞噬"到一半時突然停止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屍體的麵部表情都出奇地平靜,甚至帶著詭異的微笑。
胖子遊到我身邊,潛水燈照向最近的一具屍體。那是個中年男性,穿著90年代的探險服裝,胸口彆著“93年科考隊”的徽章。他的腹部被一根青銅枝椏貫穿,枝椏末端分出無數細絲,像血管一樣紮進他的四肢和頸部。
我胃部一陣絞痛。這就是日記裡最後提到的“它們從青銅裡爬出來了”嗎?
解雨臣遊向一具不同的屍體——那是個古代裝束的乾屍,穿著明朝服飾,腰間掛著鏽蝕的腰牌。他小心地取下腰牌,擦去上麵的沉積物,露出“汪”字徽記。
張起靈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他遊向中央最粗的一根青銅柱,那柱子直徑超過一米,表麵布滿比蛇紋更複雜的圖案。當他的手觸碰到柱麵時,整片青銅“森林”突然亮起微弱的青光!
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雙手也在發光——準確地說,是手腕上的蛇紋淤青在散發青藍色的光暈。更可怕的是,那些纏繞屍體的青銅枝椏似乎對光線產生了反應,開始緩慢蠕動,像蘇醒的蛇群。
張起靈僵立在青銅柱前,像是被定住了。我遊過去想拉他,卻在接觸他肩膀的瞬間,眼前閃過一連串破碎的畫麵——
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數百名工匠在建造青銅結構...一個麵容陰鷙的中年男子監督工程,他穿著明朝官服,胸前掛著與乾屍相同的腰牌...張起靈或者說,長得和張起靈一模一樣的人)被鐵鏈鎖在中央石台上,無數青銅絲紮入他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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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戛然而止。我猛地後退,差點撞上胖子。張起靈也回過神來,眼神中充滿震驚和痛苦。他對我做了個“上去”的手勢,顯然也經曆了類似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