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色的天空下,沼澤像一麵破碎的鏡子,反射著詭異的光芒。我踉蹌著爬起來,渾身每一塊骨頭都在抗議。青銅碎片緊攥在手心,邊緣已經嵌入皮肉,但我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說,所有感覺都被那個不斷跳動的倒計時覆蓋了。
71小時58分23秒。
我強迫自己移動雙腿,向記憶中瑤寨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腳踝突然被什麼東西纏住!低頭一看,是一根從沼澤裡伸出的青銅枝椏,細如發絲卻堅韌無比,正順著我的小腿向上纏繞。
“滾開!”我彎腰去扯,手指剛碰到枝椏,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
世界天旋地轉。等我再次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跪在一塊光滑如鏡的青銅地麵上。四周是無邊無際的灰色霧氣,能見度不足五米。寂靜,絕對的寂靜,連自己的心跳都聽不見。
“這是......哪裡?”
我的聲音像是被什麼吞噬了,連回聲都沒有。抬起手腕想看時間,卻發現手表指針靜止不動。更詭異的是,手腕上的蛇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半透明的質感,仿佛皮膚下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青銅溶液。
站起身時,我注意到地麵的"鏡子"並非完全平整,而是有無數細小的凹槽,形成與青銅門上相似的紋路。當我移動時,這些紋路會微微發光,在腳下留下一串短暫的光痕。
“有人嗎?”我再次嘗試呼喊,依然沒有回應。
選擇了一個方向前進,霧氣隨著我的移動緩緩流動。走了約莫十分鐘如果時間在這裡還有意義的話),前方突然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我加快腳步,心跳加速——
那人影是個穿著80年代探險服的女子,背對著我,正在記錄什麼。當她轉過身時,我差點驚叫出聲:陳文錦!年輕時的陳文錦,和三叔老照片裡一模一樣!
“文錦阿姨?”我試探性地伸手,卻穿過了她的身體。
她似乎完全感知不到我的存在,繼續低頭記錄。我湊近看她的筆記本,上麵寫著:“第七次嘗試失敗,青銅樹對普通血液無反應。明日將再次嘗試張起靈的樣本。汪教授堅持加大劑量,但擔心會引發另一次......”
記錄在這裡中斷了。陳文錦突然抬頭,像是聽到了什麼動靜,迅速合上筆記本離開。我想跟上她,但剛邁出兩步,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變化——
霧氣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簡陋的實驗室景象。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圍著一個石台忙碌,台上躺著的人被白布覆蓋,隻露出一隻蒼白的手——那修長的食指和中指,毫無疑問屬於張起靈。
“最後一次警告。”陳文錦的聲音從實驗室角落傳來,“超過5會導致不可逆的共生反應!”
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想必就是“汪教授”——不耐煩地揮手:”我們已經浪費了六年時間。根據嘉靖年間的記錄,至少需要15才能激活青銅樹的記憶功能。”
“那會殺死他!”
“不,親愛的,那會讓他變得完整。”汪教授露出瘋狂的笑容,“張家人本就是為青銅樹而生的。”
我想衝過去阻止他們,但場景再次切換。這次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央矗立著一棵縮小版的青銅樹,約三人高。十幾個被鐵鏈鎖住的人圍在樹旁,其中有幾個麵容與張起靈有幾分相似。
汪教授站在高處宣布:“張家血脈已經證明可以有效延緩青銅化進程。今日起,你們將作為"它"組織第十一代核心成員,接受共生儀式。”
隨著他的手勢,青銅樹的枝椏突然伸長,刺入每個被鎖者的後頸!慘叫聲中,那些人的皮膚開始泛出金屬光澤,但表情卻變得異常平靜......
“不!”我終於喊出了聲,眼前的幻象應聲破碎,重新變回灰色霧氣。
我跪倒在地,冷汗浸透後背。剛才看到的是什麼?記憶?幻覺?還是青銅樹保存的某種“記錄”?
手腕突然傳來劇痛——那個消失的蛇紋重新出現,而且變得更加清晰,現在能看出是一條首尾相連的蛇,正在吞噬自己的尾巴。隨著蛇紋重現,周圍的霧氣開始旋轉,形成一個漩渦,中心處漸漸浮現一扇門的輪廓。
我掙紮著站起來,向那扇門走去。每走一步,腳下的青銅地麵就亮起更多紋路,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與蛇紋完全一致的圖案:銜尾蛇。
門沒有把手,表麵光滑如鏡。我猶豫片刻,將手掌貼在門麵上——
鏡麵竟然泛起了漣漪!我的倒影扭曲變形,逐漸變成另一個人的臉:張起靈。鏡中的他看起來比現在年輕,穿著80年代的衣服,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冰冷。他開口說話,雖然沒有聲音,但口型清晰可辨:
“不要相信他們。不要相信任何...…”
話未說完,鏡中的張起靈突然麵露痛苦,一隻手伸向鏡麵,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後麵拖拽。他的嘴唇最後形成一個詞:“逃!”
整個空間突然劇烈震動!鏡麵出現裂紋,灰色霧氣變得渾濁,開始凝結成液態滴落。每一滴"霧水"接觸地麵都會腐蝕出一個小坑,轉眼間我腳下已經千瘡百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我拚命拍打鏡麵:“開門!讓我進去!”
裂紋越來越多,但門紋絲不動。就在我以為要被困死在這裡時,一個青色的光點從鏡麵裂縫中滲出,飄到我麵前。那是一隻發光的......蝴蝶?不,仔細看會發現它是由無數細小的青銅鱗片組成的,翅膀扇動時會灑下青色光粉。
蝴蝶繞著我飛了三圈,然後停在我流血的手掌上。接觸血液的瞬間,它爆發出刺目的強光!我本能地閉眼,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吳邪。”
睜開眼,鏡麵已經變成半透明,張起靈就站在另一側!不是80年代的他,而是現在的張起靈,黑金古刀在手,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焦急。
“小哥!”我用力捶打鏡麵,“我在這!”
他好像聽不見我,但目光鎖定在我的位置。隻見他後退兩步,突然揮刀斬向鏡麵——
黑金古刀與鏡麵接觸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刀尖處泛起一圈圈青色波紋,隨後整個鏡麵如冰層般碎裂!我本能地向前撲去,穿過無數碎片......
然後重重摔在某人身上。抬頭一看,是張起靈!我們正處在那個有青銅門模型的球形石室裡,四周牆壁上的星圖壁畫正以驚人的速度褪色。
“你怎麼......”我剛開口,就被他一把拽起來。
“走!”他簡短地說,拉著我衝向正在閉合的出口。
我們剛擠出門縫,身後的石室就轟然坍塌,激起漫天煙塵。張起靈護著我趴在地上,等震動停止後才鬆開手。我這才注意到他渾身是傷,右臂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已經浸透了半邊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