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如同天方夜譚般不可思議,一個早已逝去之人,如今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不是幻術,不是變身術,而是真真切切的,本該長眠於淨土的亡者。
卡卡西緩緩將護額重新拉下,遮住了那隻因震驚而微微顫動的寫輪眼。儘管內心依然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但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玖辛奈師母…真的是您…我……"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視線遊移不定,始終不敢與玖辛奈對視。
"喂喂,叫得這麼生分啊?"玖辛奈的語氣自然而親切,"這讓我想起懷鳴人那會兒,水門拜托你來做我的護衛。明明我們之前已經很熟悉了,可你總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她輕鬆地提起往事,而卡卡西隻能不知所措地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服的邊緣。
"長這麼大了啊……"玖辛奈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已經比自己高出許多的銀發上忍,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簡直像在做夢一樣。當年那個小鬼,現在居然變成一個大帥哥了。"
好久沒見的故人進行這樣尋常的寒暄,對卡卡西而言卻是完全陌生的體驗。他隻能笨拙地點頭回應,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般,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看著卡卡西這副窘迫的模樣,玖辛奈輕輕歎了口氣。她收起閒聊的語氣,決定問出一些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問題。
"這些年來,在我和水門走了之後,你過得怎麼樣?"
"……在老師犧牲之後…"卡卡西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我加入了木葉的暗部,然後…在幾年前,我退出了暗部,成為了一名帶隊上忍……"
"暗部嗎…"玖辛奈的眉頭微微蹙起,"你選擇的生活方式還是一如既往的辛苦啊。"
但是,她語氣轉為溫和,"不過,就像我剛才說的,之後我得好好感謝一下把你拉出暗部的那位朋友。你現在是鳴人的老師,對吧?"
玖辛奈從卡卡西的回答中察覺到了什麼。按照她對卡卡西性格的了解,他不是會主動離開暗部的人,因此她推斷出了是卡卡西的朋友把卡卡西拉出了暗部。
"嗯……"卡卡西終於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鳴人那孩子…真的很優秀,像水門老師一樣。"
"但是,我已經知道了,"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情緒,"鳴人在以前,因為某個該死的老家夥散布的謠言,過著……很孤單的生活……"
聽到這個話題,卡卡西的心猛地一沉。他明白玖辛奈接下來要問什麼了,剛剛抬起的視線再次低垂下去,幾乎要將整張臉埋進衣領裡。
"在以前,在我們走了之後,"玖辛奈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你有關心過鳴人的事情嗎?"
卡卡西內心本就積壓著巨大的歉意與愧疚。當逝去的師長問出"在我們離開後,你有保護好其他人嗎"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地自容。
"……沒有,"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十分…十分抱歉……我…是在鳴人忍者學校畢業的時候,才與他第一次見麵……"
此刻卡卡西流露出的神情實在罕見。在大多數認識他的人眼中,旗木卡卡西向來是個陽光開朗的上忍,整天捧著本《親熱天堂》悠哉遊哉,對誰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除了戰鬥時的殺伐果斷,平日裡根本看不出他性格中任何陰暗麵,頂多就是有些懶散。
然而此刻的他,卻像個罪人般垂著頭,整個人籠罩在沉重的負罪感中。
"……為什麼啊……"玖辛奈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失望,"你明明有這個責任的。為什麼…一個個都要讓我感到失望……"
聽著師母失望的話語,卡卡西將頭垂得更低了。他沒有為自己辯解,他從來都不是那種會為自己的過錯找借口的人。
讓師母失望是事實,對幼年鳴人不聞不問也是事實。這些過去的過錯,如今無論怎麼道歉都顯得蒼白無力。
按照他對師母的了解,用這種語氣說話時,通常意味著怒火即將爆發。卡卡西默默做好了挨揍的準備——他甚至覺得,被揍一頓反而能讓心裡好受些。
玖辛奈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菜籃子。卡卡西閉上眼睛,等待著預料中的疼痛。忽然,他感到整個人被一股力量向前拉去——是要動手了嗎?
他緊閉雙眼,對即將到來的動作沒有任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