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恒何曾受過這等當麵折辱,尤其是在王媽媽和劉老棍麵前。他頓時勃然大怒,臉紅脖子粗地吼道:“否則怎樣?!老子今天就是不喝!你林峰一個毛都沒長齊的新任都頭,能拿我錢某人怎麼樣?!難不成還敢在這醉仙樓動私刑?!”
眼見兩人徹底撕破臉,火星四濺,王媽媽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扭著腰上前,聲音發顫地打圓場:“哎呦喂!兩位爺!兩位爺消消火!都是自己人,何必為了杯酒傷和氣呢!”她一邊說一邊試圖去拿那酒杯,“錢老板也是心直口快,這酒老婆子我喝了,我喝了給都頭賠罪……”
一旁的劉老棍也眯著三角眼,陰惻惻地幫腔:“林都頭,錢老板,二位都息怒。一點小事,不值當,不值當。錢老板,不過一杯水酒而已,何必……”他話未說儘,但那意思分明是讓錢恒暫且低個頭。
廳內氣氛緊張得如同拉滿的弓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酒上,等待著錢恒的抉擇。
林峰目光如炬,心中雪亮:若是今日讓這三位大老板全身而退,往後這“規費”一事便再難推行。更甚者,自己在壯班弟兄們麵前也會威信掃地。
錢恒則麵色鐵青,心中怒火中燒。他在安寨縣經營多年,黑白兩道誰不給他三分薄麵?便是胡班頭見了他,也要客客氣氣地稱一聲“錢老板”。眼前這個乳臭未乾的小都頭,竟敢如此咄咄逼人!
“林都頭。”錢恒強壓怒火,聲音卻仍帶著幾分顫抖,“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錢某在安寨縣也算有頭有臉...”
“錢老板此言差矣。”林峰不緊不慢地打斷道,“正因為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才更該帶頭守規矩不是?”他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若是連您這樣的體麵人都不講規矩,叫那些小門小戶的如何是好?”
“好!好好!這酒我喝!”錢恒猛地抓起酒杯,仰頭一飲而儘,酒水順著胡須滴落,將酒杯重重砸在桌上,“酒也喝了,話也說了,錢某可以走了吧!”
林峰臉上恢複了之前的淡然,輕輕一揮手。
趙小乙雖有些不甘,還是立刻側身讓開了通路。
錢恒冷哼一聲,看也不看在場眾人,帶著兩名手下拂袖而去,腳步聲咚咚作響,顯是怒極。
待錢恒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林峰臉上的笑容反而更真切了幾分,仿佛剛才的衝突從未發生。
他過轉身,彬彬有禮地對著麵色驚疑不定的劉老棍和王媽媽伸手一引:“一點小插曲,讓二位見笑了。來,請坐,我們接著吃酒。”
劉、王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勉強擠出笑容,重新落座。席間自是滿口答應規費之事,言辭懇切,態度恭順,一時間推杯換盞,表麵上竟是賓主儘歡的局麵。
待送走二人後,趙小乙忍不住道:“峰哥,他們真會老實交錢?”
他望著遠去的馬車,嘴角噙著冷笑:“怕是沒那麼容易。”
林峰心裡門清。這兩人不過是見風使舵的老油條,眼下懾於威勢口頭答應得痛快,回去之後定然能拖就拖,絕不會乖乖把銀子送上門。
後世有位偉人說過,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敵人搞得少少的。
眼下這錢恒,是擺明了要當敵人。而這劉老棍和王媽媽嘛……見利忘義,搖擺不定,固然可惱,卻未必不能想辦法爭取過來。
“這樣,派兩個兄弟,盯著金鉤賭檔,咱們來一出殺雞儆猴。”林峰轉身吩咐。
賭坊這等醃臢地方,根本無需刻意栽贓。
果然才過晌午,李勝就匆匆來報:“都頭,金鉤賭檔門口在打人呢!”
“好得很!”林峰一拍桌案,眼中精光一閃,“弟兄們,隨我去會會錢老板!”
林峰帶著一隊壯班衙役氣勢洶洶趕到時,正撞見錢恒帶著七八個潑皮圍毆一個中年漢子。
那漢子被打得滿地打滾,口鼻流血,不住哀嚎:“錢老板饒命啊...明日...明日一定還上銀子...”
錢恒蹲在一旁,手裡把玩著一串銅錢,臉上掛著陰冷的笑意:“又等明日?這樣,我給你出個主意...你那婆娘雖說醜了些,倒也能賣幾個錢...”
“明日真能還上!求您老...”漢子話音未落,又是一陣拳腳如雨點般落下。
“住手!”林峰一聲暴喝,震得整條街都為之一靜,“光天化日,當街行凶,眼裡還有王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