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其中還有一關鍵之處,那便是金吾衛與羽林衛。縱然我等控製了梁都外圍防務,若進不得梁都也是徒勞。是以這洪慶與王栻二人,至少要有一人歸附太子方可。那時便可裡應外合,梁都儘在我手,何愁大事不定。”
朱休擊節叫好,趙具也道:“永業這謀劃甚好,事急不可待,遲疑反坐失良機,太子隻管吩咐,臣趙具在所不辭。”
方旭撚須點頭,卻不言語。徐恒之策與他所想大致無二,但他卻不願說。隻因北疆若兵敗日後必召罵名,若是死傷過多隻怕還要有擔罪名之人。他正是看出徐恒才智過人,有意引他說出,日後便不需他擔這獻策之名了。然這徐恒思慮如此周密,計謀更為周祥,卻也令他頗為忌憚。
太子看著方旭,緩緩道:“此策確是妙極,然若如此行事,我豈非不忠不孝?更何況,要縱敵於北疆,致我軍兵敗,豈非枉顧我為國為民之心。為我一人,致將士赴死,致生靈塗炭,這如何使得?”
方旭心知太子也不願擔這定策之名,想來他心中已是千肯萬肯了。朱休道:“此非為太子殿下一人,若不經此一敗,我大鄭何來振作之日。太子若不能繼位,鄭國如此下去,亡國有日。到那時,太子又要忠於何人?孝於何人?殿下,隻有經此一敗,苦一苦邊疆將士、百姓,我大鄭方有振作之日。莫忘了適才程夫子忠孝之論。”
過了上元節,這年便算是過完了。正月十六,政事堂便明發聖諭:著趙具任虎賁軍都指揮使一職,出鎮漢中,統兵抵禦西蜀。
這等消息原屬平常,並未在朝堂中驚起波瀾。禁軍將領平級調動在鄭國是極常見的,戍邊回都的調動也常見,為的便是防止兵將成為某人私軍。
趙具接了聖旨,午後上了奏疏,奏請七日後離都往漢中赴任。鄭帝批了“準”。這些都是常見的流程而已。
第二日,又明發了一道聖諭:著盧豫任禁軍左都承宣使之職,兼領熊飛軍都指揮使,總領梁都防務。
這便令朝中眾臣頗感驚訝了。盧豫沒有直接升任都宣撫使,也沒有平調熊飛軍都指揮使,而是升了一級,任都承宣使。這都承宣使是鄭國武官第二級,乃是都宣撫使的副手,定員二人。卻已有多年沒有人任此實職了。而且此職雖是武職,卻多由文官擔任,負責處理都宣撫使司諸般雜務,戰事謀劃,軍備後勤,上承下宣等事,卻未有統軍征戰之責。此時命盧豫出任此職,顯然已改變了這一職位以往的職責,有統率四大都指揮使之意。莫非當今趁都宣撫使出缺之機,便不再使人任此實職麼?
正月二十八晨,北疆六百裡加急軍報送到政事堂。方旭、袁端二人看著火漆粘著兩根羽毛的軍報歎了口氣,料想到今年北疆不得太平,卻不想來得這樣早。
袁端立即召集政事堂眾人會商,又遣乾辦召兵部尚書沈放、戶部尚書陸綸,禁軍都承宣使盧豫火速到政事堂議事。
仍是盧豫到的最晚,十一人已將政事堂南暖閣擠得滿滿當當。
待眾人坐好,張銓站起身來輕咳一聲道:“北疆戰事,北燕正集結大軍。”
“今晨接到北疆軍報,據我在燕的細作回報,從正月二十起,燕國便在涿州、易州、薊州、景州諸處集結大軍,有大舉進犯我邊境之意。今年燕國起兵,與往年不同之處,在於集結兵馬更多。去年燕國出兵十萬,已是曆年最多,今年聚兵規模龐大,據李克讓推算,似有二十萬之多。若如此,便是燕國南庭全部兵馬了。三位來之前,政事堂已議了此事,北燕近三年均遭旱災,糧米欠收。去歲劫掠我北疆所得無幾,國內開支早已左右支絀,兵卒欠餉已有一年。是以今年冰未儘消便急忙集結兵馬,一是想劫掠更多錢糧,以補國內虧空;二是以劫掠為兵卒餉銀,消除軍士嘩變之心。”
“還有一處與往年不同,以往燕軍集結多在涿州,易州,攻我雄州、霸州、保州,因這一路有許多大城,民生殷實。今年卻在薊州、景州也集結兵馬,那便是欲攻我營、平、灤三州了。然此三州地小民貧,三州南方至大河五百餘裡,人煙稠密的大城闊邑也並不多,卻不知北燕是何用意?”
張銓說完坐下,方旭接道:“二十萬燕軍便是二十萬頭餓狼。我北疆駐軍兵力不足,目下共有禁軍五萬,廂軍三萬,其中霸州兵馬三萬,保州兵馬三萬,雄州兵馬二萬,營平灤三州因經年沒有戰事,隻有禁軍四千,廂軍三千駐守。須從梁都調遣軍馬為援,刻不容緩。以態勢看,北燕在二月十五之前便會發兵,請三位來便是商議此事。”
盧豫道:“北燕攻雄、霸、保三州多年,未撈到幾分好處,今年便想另辟蹊徑,攻我營、平、灤三州。三州及河北之地雖不富庶,然若攻占三州,便可直趨大河,其間無險可守。渡了大河便是我青州、登州,乃是極繁華富庶所在。即便這一路軍馬不渡河,也可與西路軍呼應,雙管直下,攻我後方河間、冀州諸地。若如此,我河北之地不保。因此...”盧豫聲音越來越低沉,至此,已變成一字一頓:“營、平、灤三州決不能失。”
方旭道:“不錯,然遣多少人馬為援,何人為將,何時方能起兵,象山不妨先說說。”
盧豫默然少頃方道:“梁都現有禁軍十五萬。燕軍勢大,援軍原該越多越好,隻恐沈大司馬不答應。豫以為,選三衛人馬六、七萬人,沈大司馬以為可否?”
沈放笑道:“象山與我不謀而合,三衛人馬最好。再多,我也無兵可調了。”
原本梁都守兵最少也要十萬人馬,但去年陳封出征淮南,梁都便隻有八萬守軍,既有此先例,沈放便也樂得做個人情。
方旭道:“這樣最好。宜直以為如何?”
袁端道:“也隻好如此,還要煩請山遠看看都東、都西、河東諸郡可有整編製的廂軍調三、五萬去才好。去歲北疆之戰廂軍傷亡甚多,不知現今可補充完整了。隻是廂軍調兵不似禁軍這般快速,這事便勞煩山遠了。”
沈放道:“袁相公,勞煩二字沈放不敢當。我自當儘力而為。然半月之內調五萬廂軍赴北疆,恐怕我力所難及。”沈放頓了一頓,接道:“三萬人馬,沈放立下軍令狀,二月十五之前,三萬廂軍若不能趕到保州、雄州,沈放甘領貽誤軍機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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