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率軍殺入陣中,鄭軍士氣大振,眾將士無不奮死拚殺,竟漸漸穩住了陣腳。
陳封多年不曾上陣,眾親兵哪肯教他親自接敵,隻圍在他四周在陣中遊走。中軍大纛所到之處,鄭軍將士無不歡呼奮勇,縱然身被刀箭,也仍要廝殺。
雖是暗夜之中,燕人也見這大纛,知鄭軍主將親至,遂集結兵馬,衝擊大纛。大纛外圍是衛綰領兵護持,見燕軍結陣衝來,便也揮軍結陣抵擋。
兩軍廝殺片刻,忽從燕軍後方又衝出一隊騎兵來。衛綰猝不及防,竟被燕騎衝過兵陣,殺入垓心中去。
燕騎直殺向陳封,四周親兵也難阻擋。陳封見了,反抖擻起精神,迎著燕騎,直衝過去。
陳封昔年做統製使時,素有勇武之名,然自升任都統製使,以至都指揮使,便再少上陣。然他武藝卻未曾撂下,隻年歲增長,氣力不如當年。
隻見他一條槊使出,也是虎虎生威,更有呂吉、陳二虎緊隨不舍,竟從燕騎之中殺開一條道路去。
隻抵擋廝殺片刻,四麵鄭軍將士見主將陷敵,紛紛趕來解救。鄭軍人多,也隻片刻之間,便將殺入陣中的燕軍殺散。
中軍大纛高樹,更有無數火把指引,鄭軍將士紛紛向大纛聚攏,漸漸結成一個大陣,燕軍再要衝散鄭陣,便非易事了。但燕騎仍舊在外圍往複衝陣,鄭軍將士隻得以血肉之軀抵擋,雖能勉強維持陣型,死傷卻在所難免。
陳封心知如此下去敗局已定,若要拖延時辰以待援兵,須得與樂籍兵馬合兵一處。然天色昏暗,旗號難辨,軍令難以傳下,唯有以大纛為令,身先士卒,眾將士方能跟隨。
心意已決,便命親兵皆點起火把,聚在大纛四周,照亮大纛。隨即一聲令下,率先向西方樂籍所在衝殺過去。
陳封一馬當先,殺向燕軍,然西方燕軍兵馬極多,往複數遭皆不能透。所幸中軍廝殺呐喊之聲已傳遍諸軍,鄭軍眾將士見大纛突於西方,便知軍令,遂跟隨大纛,齊向西方攻去。
燕軍將士卻不明所以,不防鄭軍突地齊向西方攻擊,再要調兵攔截已是不及,竟被鄭軍突破防線,兩枝鄭軍合兵一處。
陳封於千軍萬馬之中尋到樂籍,隻見樂籍已是鎧甲伶仃,渾身被創。二人相見,樂籍才得以喘息,然與孫翊兵馬卻仍相距甚遠,不知孫翊處戰勢如何。
兩軍會合,重結兵陣,燕軍也要重新調兵,待到再次合圍,鄭軍兵陣已成,守禦之勢也已穩固。
兩軍又廝殺不多時,忽見兩翼燕軍閃開一條通路,燕軍大隊騎兵衝殺進來,勢如奔雷,竟似較先前又多了許多。
原來燕軍共有一萬騎軍,並不輕易使用,除去先前易水之戰折損,此處有七千騎之多。陳封中軍隻兩千餘騎兵,樂晟與衛綰各自率領守住兩翼,此時正當燕騎衝鋒。
然兩軍騎兵之數相差懸殊,鄭軍全不能抵擋,頃刻間便被衝散,燕騎直殺入鄭軍陣中,鄭軍千辛萬苦結成的防禦陣勢立時七零八落。隨即燕軍步兵又殺到,鄭軍陣腳大亂,隻得節節敗退。
陳封與樂籍對視一眼,皆麵露苦笑。此時兩軍交戰隻一個時辰,卻不知西、北兩寨援兵何時能到。燕軍強盛如斯,援兵若再不到,隻怕中軍一萬五千兵馬連同孫翊七千兵馬,要儘墨於此。那時西、北兩寨兵馬便也是燕人囊中之物了。
陳封強笑道:“辨章,此乃天意,人力所不可逆也。自古盛衰有道,隻盼來人再與燕賊一戰了。”
樂籍大笑道:“死則死矣,我等也當勉力為之。大丈夫馬革裹屍,死亦無憾。”二人相視一笑,再無多言,各自領軍向左右兩翼殺去。
天似穹廬,暗夜無邊,黑夜之中,火光之下,鄭軍已無力抵擋,也無路可退,陣勢越縮越小,眼見便要被燕人儘數吞噬。
突地一片火光自西邊卷入燕軍陣中,西側燕軍立時大亂。隻見一枝兵馬殺入人叢之中,攪動燕陣。燕軍不防後背來敵,竟被殺得散亂不堪。
那支兵馬有數千之眾,雖皆是衣甲不整,遍身血汙,卻個個滿麵殺氣,眼噴怒火。刀劈槍刺,皆如使出最後一分氣力一般。
當先一員將領,使一條鐵槍,兜鍪已失,鎧甲破碎,卻仍如餓虎一般,正是孫翊。
原來慕容不離見鄭軍戰力不及燕軍,為聚集更多兵馬一舉殲滅鄭軍援兵,便隻遣出五千兵馬戰鄭軍西寨七千兵馬。燕軍原不為儘滅西寨鄭軍,隻為引來援兵,是以初時兩軍隻戰個勝負難分。
卻不想鄭軍背火一戰,無路可退之下,竟激起將士戰意,漸漸竟能反守為攻。孫翊也知陳封中軍必然被圍,便集結將士奮力向東衝殺,一來突圍,二來也為解中軍之圍。
鄭軍悍不畏死,燕軍竟不能擋,被孫翊兵馬衝出重圍,直殺入中軍陣中。
西側援兵既到,鄭軍中軍壓力驟減,但左右兩翼燕騎衝鋒仍舊難以抵擋,隻不致潰敗而已。孫翊直奔中軍大纛而去,麵見陳封。
陳封見孫翊身被十數創,一枝箭嵌在背甲之上,已傷及皮肉,卻不及拔下,不由得歎道:“我與翼騰相識十餘年,今日才得見翼騰之勇,真英雄也。”
孫翊道:“時也勢也,孫翊效死而已。我當舍命護都司周全,以待援軍。”話音未落,便聽得不遠處蹄聲震地,知是燕騎又衝來,遂揮槍迎上前去。
陳封已是筋酥骨軟,卻也知若不死戰,定無活路,便也揮舞馬槊,率軍迎敵。
以步對騎,鄭軍又難以結陣抵禦,便如羔羊一般,隻任人宰割罷了。任憑陳封、樂籍、孫翊等將領舍命拚殺,仍不能挽回頹勢半分。
鄭軍共計兩萬餘兵馬,此時已傷亡近半。虧得主將陳封身先士卒,大纛未倒,鄭軍才未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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