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茶領路,如同在自家後花園散步,卻總能精準地避開那些彌漫著濃鬱陰冷和惡意的不祥區域。偶爾有細微的窸窣聲或冰冷的注視感從黑暗的角落傳來,往往在她一個不耐煩的瞥視或指尖微不可查的紫色流光閃爍後,便迅速消匿無蹤。
“嘖,沒點眼力見兒。”她偶爾會嫌棄地嘀咕一句,仿佛在驅趕不懂事的蚊蠅。
被攙扶著的夜天宇狀態好了很多,雖然手臂依舊傷痕猙獰,劇痛未消,但至少擺脫了那令人絕望的石化,意識也完全清醒。隻是鬼寢室長“阿澤”的悲慘記憶似乎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臉色依舊蒼白,沉默了許多。
很快,他們穿過一條平時絕不會注意到的、堆滿廢棄畫架的狹窄通道,眼前豁然開朗——並非離開了老宿舍樓,而是來到了一個相對寬敞的區域。一扇厚重的、鑲嵌著毛玻璃的雙開木門出現在眼前,門上掛著一個鏽跡斑斑卻依稀可辨的銅牌——校務處。
正是失蹤的校務處主任最後工作的地方。
此刻,校務處的門虛掩著,裡麵沒有燈光,死寂得可怕。門縫中透出的空氣帶著一股陳年紙張黴變、灰塵以及……一絲極淡的、被掩蓋了的血腥味和絕望氣息。
“哦?到這兒了?”荼茶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扇門,紫瞳中閃過一絲玩味,“另一個倒黴蛋的打卡下班地點。怎麼樣,幾位‘偵探’,要不要進去看看第一案發現場?買一送一,附贈沉浸式受害者體驗哦。”她的語氣輕鬆得像是在推薦遊樂場的鬼屋項目。
上官淩澤看著那扇門,想起那個異化成怪物、最終被自己引動手機力量擊退(或湮滅)的主任,心情複雜。東方雨澤和祝噎也麵露凝重。樂凝溪下意識地靠近了上官淩澤一步。
“你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對不對?”上官淩澤看向荼茶。
“知道一點咯。”荼茶聳聳肩,“一個試圖用世俗規則對抗超規則,結果被‘合規’掉的悲劇性傻瓜。故事老套,但過程嘛……對於你們這些菜鳥來說,教育意義應該挺足的。”
她似乎突然來了興致,打了個響指:“反正等著也是等著,不如來個‘實景教學’?讓你們切身感受一下,在這鬼地方,好奇心和不自量力是怎麼混合雙打,把人送走的。”
不等幾人同意,她那雙紫瞳中星辰漩渦驟然加速流轉!她抬起手,指尖縈繞起朦朧的、帶著奇異吸力的暗紫色光暈,分彆快速點過上官淩澤、東方雨澤、祝噎、樂凝溪甚至虛弱靠著的夜天宇的眉心!
四人一癱(夜天宇)隻覺得眉心一涼,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模糊、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般蕩漾開來!
下一秒,周圍的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們依舊站在校務處門口,但周圍的破敗和灰塵消失了,燈光(雖然昏暗)從門縫裡透出來,牆壁變得相對乾淨,甚至能聽到裡麵傳來輕微的、有人工作的聲響——打字機敲擊聲、紙張翻動聲、還有一聲疲憊的歎息。
時間……被回溯了?回到了校務處主任失蹤前的時刻?
“彆大驚小怪,隻是借用了此地殘留的‘信息回響’,給你們放段全息小電影而已。”荼茶的聲音直接在他們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戲謔,“好好看,好好學,下次作死前先掂量掂量。”
眼前的“電影”開始了。
他們如同幽靈般,不受控製地“穿”過了那扇厚重的門,進入了校務處內部。
場景清晰起來。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頭發有些稀疏、戴著高度數眼鏡、穿著皺巴巴西裝的男人,正坐在堆滿文件的辦公桌後,一臉焦頭爛額。他胸牌上寫著:主任:王建國。
王建國主任正對著一份老舊發黃的檔案卷宗拚命揉著太陽穴,嘴裡念念叨叨: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這棟破樓的問題打了多少次報告了!維修基金遲遲批不下來!現在好了,學生接二連三出事,還都扯上什麼606鬨鬼!荒唐!”
他拿起一份學生失蹤的初步報告(正是上官凝噎等人的),手都在抖:“五個!五個活生生的學生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警方那邊沒線索,學校就想壓下去?我王建國第一個不答應!”
他猛地站起來,激動地揮舞著報告:“我必須得查!肯定有疏漏!當年的建築圖紙……對!肯定有圖紙!我記得檔案室最底下有個箱子,是建國初這樓改建前的……”
王主任似乎下定了決心,臉上帶著一種基層小人物被逼到極點後迸發出的、混合著恐懼和責任的執拗。他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手電筒和一串鑰匙,獨自一人走向了檔案室深處。
場景跟隨切換。
陰暗潮濕的檔案室角落,王主任費力地搬開幾個沉重的箱子,終於找到了一個落滿厚厚灰塵、鐵皮都開始鏽蝕的舊箱子。他用鑰匙捅了半天才打開。
裡麵果然是一些泛黃、脆弱的圖紙和文件。
他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翻看著,手電光柱顫抖著掃過圖紙上的線條和標注。
“這是……地基結構……不對啊……這下麵怎麼還有一層?標注是……‘禁’?抗戰時期的……防空洞改造?不對……這深度和結構……不像防空洞……這……這看起來更像……某種……祭……壇……?”
王主任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額頭滲出冷汗。他似乎發現了某個被刻意掩埋的、極其可怕的秘密。
就在這時——
“啪!”
他手中的手電筒,毫無征兆地熄滅了!
整個檔案室陷入徹底的黑暗!
“誰?!誰在那兒?!”王主任驚恐地大叫,聲音在空曠的檔案室裡回蕩。
沒有人回答。
隻有冰冷的、帶著黴味的空氣在流動。
緊接著,他剛剛看過的那張標注著“禁”的地基圖紙,竟然在黑暗中,自行散發出了幽幽的、血紅色的光芒!
圖紙上的線條扭曲、變形,最後凝聚成了一行冰冷的、如同用鮮血書寫的字跡,懸浮在黑暗的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