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小樓內,氣氛凝重而疲憊。
樂凝溪依舊寸步不離地守在光卵旁,眼神片刻不敢離開弟弟安睡的容顏。祝噎已經歪倒在角落裡睡著了,發出輕微的鼾聲。東方雨澤則靠著牆壁,就著微弱的手電光,瘋狂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今晚的所見所聞,試圖用邏輯和知識來理解那些超自然的現象,眉頭緊鎖,顯然進展甚微。
夜天宇服用了隨身攜帶的消炎藥和止痛藥後,也昏昏沉沉地睡去,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平穩了許多。
上官淩澤靠坐在離光卵不遠處的牆邊,他沒有睡。手掌中,那枚溫潤的玉佩被緊緊握著。他閉著眼,努力嘗試著去捕捉、去梳理腦海中那些混亂的碎片。
伏羲...人皇...血脈...
這些詞語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不斷在他心湖中蕩起漣漪。一些模糊的畫麵不受控製地閃現——高聳入雲的祭壇、萬眾跪伏的景象、星辰運轉的軌跡、還有...一個與他麵容相似、卻魔氣滔天的身影,那眼神中充滿了無儘的怨恨與...悲傷?
他猛地睜開眼,心臟劇烈跳動。那個魔氣滔天的身影是誰?為什麼想到他,心裡會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憤怒,有警惕,卻還有一絲...難以磨滅的羈絆與痛楚?
還有那個金色的身影。他稱自己為“伏羲血脈”,語氣那般自然肯定。他到底是誰?是友是敵?他出手相助,卻又警告他們離開,似乎既在維護封印,又對其中發生的殘酷之事並非全然認同?
一個個疑問如同亂麻,糾纏不清。他感覺自已正站在一個巨大的謎團邊緣,腳下是萬丈深淵,後退無路,前進則迷霧重重。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腳步聲從樓外傳來。
上官淩澤瞬間警惕起來,悄無聲息地站起身,示意還沒睡的東方雨澤和樂凝溪保持安靜。他小心翼翼地挪到窗邊,透過破損的窗簾縫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一個清瘦熟悉、步履略顯蹣跚的身影正慢慢走近小樓。
是“哥哥”!
上官淩澤心中一緊,立刻迎了出去。
“哥!”他扶住看上去更加虛弱、臉色蒼白的“上官凝噎”,“你怎麼回來了?荼小姐她...”
“荼小姐...她似乎臨時有事,離開了。”青檸(偽裝)虛弱地咳嗽了幾聲,借助上官淩澤的攙扶才站穩,“她讓我先回來...我擔心你們,就過來看看...”他的目光落在樓內的光卵上,看到樂凝沙安然無恙,似乎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上官淩澤看著“哥哥”疲憊擔憂的樣子,心中那點因為荼茶單獨帶走他而產生的疑慮頓時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哥,你快進來休息。彆擔心我們,我們都沒事。”
他將“哥哥”扶進小樓,讓他坐在一個相對乾淨的角落。
樂凝溪也投來關切的目光,遞上一瓶水:“凝噎哥,你喝點水。”
“謝謝...”青檸(偽裝)接過水,低聲致謝,眼神掃過小樓內疲憊的眾人,最後落在上官淩澤緊握的玉佩上,狀似無意地輕聲問道,“淩澤...剛才在下麵...那個金色的身影...他說的‘伏羲血脈’...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
他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和擔憂,仿佛隻是一個關心弟弟的兄長自然而然的疑問。
上官淩澤的身體微微一僵。該來的終於來了。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哥。我完全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那些話...我也聽得莫名其妙。”他無法對“哥哥”說出那些詭異的夢境和記憶碎片,那太荒誕了,而且他也不想讓剛剛脫險的哥哥再為自己擔心。
“是嗎...”青檸(偽裝)垂下眼簾,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語氣變得更加擔憂,“可是...他看起來不像是在胡說。而且...那個地方那麼詭異...淩澤,我有點擔心你。會不會是...什麼不好的東西盯上你了?”
他成功地將擔憂和引導混在一起,將一個兄長的關懷表現得淋漓儘致。
上官淩澤心中一暖,又是一沉。他握住“哥哥”的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彆瞎想,哥。可能就是認錯人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等把你和伊沢哥他們都救出來,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他的話語堅定,像是在安慰哥哥,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青檸(偽裝)反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露出一個蒼白而勉強的笑容:“嗯...哥哥相信你。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他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疲憊,閉上了眼睛,仿佛隻是隨口一問,現在需要休息了。
然而,他這句“都會在你身邊”和那個問題,卻像一顆種子,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上官淩澤的心湖中,開始慢慢生根發芽。
伏羲血脈...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它又會給自己和身邊的人帶來什麼?
上官淩澤看著“哥哥”安靜的睡顏(偽裝),又看了看光卵中的樂凝沙,心中的緊迫感和探究欲前所未有的強烈。
他必須變強,必須儘快弄清楚這一切!
而此刻,在他掌心,那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再次極其輕微地、不易察覺地溫熱了一下。這一次,那溫熱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指引般的脈衝感,指向某個特定的方向。
上官淩澤猛地低頭看向玉佩,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夜色更深,城市的霓虹無法照亮所有的黑暗。在老宿舍樓的地底深處,在那被遺忘的封印之地,暗紅色的能量依舊在緩緩搏動,如同一個永不愈合的傷口,低吟著古老而危險的秘密。
而屬於上官淩澤和他的夥伴們的真正挑戰,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