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輕得像夢囈。
屋裡常年彌漫著濃重的草藥味,苦澀嗆鼻。
而他因舊疾纏身,嗅覺早已遲鈍不堪。
隻有現在,離得這麼近,臉貼著她的頸側。
巨大的驚喜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衝得他頭暈目眩。
他再也控製不住,雙臂猛然收緊,幾乎要把她揉進骨血裡,聲音破碎而混亂,帶著哭腔:“對不起……對不起……馨月姐,是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不該說你不記得我……我不該說你變了……你能來看我,能讓我再抱一下你,我已經……已經開心得想哭了……真的……真的……”
他的眼淚無聲地滑落,洇濕了她的衣領,卻依舊不肯鬆手。
薑馨月歎了口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
那手指冰涼,指節泛白。
她望著他,目光平靜如水,輕聲問道:“這幾年,你一直是一個人過?”
“你畢竟隻是一個雄性,在沒有雌性守護的情況下,獨自熬過每一次發狂期,日子應該很難熬吧?”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卻又帶著幾分難以忽視的關切。
阿爾紮怔怔地望著她,眼眶漸漸泛紅。
瞳孔深處浮起一層薄薄的水光。
他嘴唇動了動,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馨月姐……我真的不臟的。”
“我從來沒有讓彆的雌性靠近過我,哪怕是在最失控的時候,也從沒允許任何人觸碰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卻又格外清晰。
“每次發狂,我隻會咬自己,硬生生地撐過去……我的心裡,從頭到尾,一直都隻裝著你一個人。”
他抬起手臂,指尖有些發抖,慢慢地將左臂的袖子一點點卷了上去。
隨著布料被掀開,整條手臂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
密密麻麻的牙印赫然在目,深淺不一,層層疊疊。
那些舊傷已經結痂,顏色發白。
“我說的,全都是真的。”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依舊執著地望著她,“你能不能……信我一次?就一次……我從來都沒有對不起過你,從一開始,就沒有。”
他的手腕纖細得驚人,甚至比薑馨月的還要細上一圈。
皮膚雖然蒼白如雪,卻毫無生氣,透出一種長期蜷縮在陰暗角落的病態慘白。
薑馨月的心猛地被什麼狠狠揪住,那種感覺複雜得難以言喻。
是心疼?
是愧疚?
還是對自己曾經漠視這一切的自責?
她皺著眉頭。
“我隻是曾經為你做過幾次心理疏導,那不過是職業範疇內的事,我並沒為你付出什麼特彆的東西……你又何必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她的話音剛落,阿爾紮的身體猛然一僵。
他的臉色瞬間失去最後一點血色。
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膝蓋一軟,重重地跌坐在床邊。
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雙眼。
他嘴角曾努力揚起的那一抹笑意,也凝固在了臉上。
“是這樣啊……”
他喃喃地開口,聲音輕得幾乎像一聲歎息。
“對不起,是我太自作多情了,打擾你了。”
房間陷入短暫的死寂。
隻有窗簾被夜風輕輕掀起的一角,在無聲地搖曳。
尚闕站在門邊的陰影裡,身形挺拔,麵容冷峻。
他的視力極好,即便是在這昏暗的夜裡,也能將屋內每一處細節看得清清楚楚。
他親眼看著阿爾紮手臂上的傷痕。
看著薑馨月那看似平靜卻藏不住動搖的眼神。
也聽到了阿爾紮那近乎卑微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