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斷了閒聊,揮了揮手。
工人們陸續收拾工具,三三兩兩地走出車間。
最近大夥都提前兩個小時收工。
整個廠區死氣沉沉,沒人笑,也沒人鬨。
路燈昏黃,照在空蕩蕩的水泥路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曾經熱鬨的籃球場堆滿了閒置的鋼架,連門衛都不再哼小曲了。
廠廣播站也停了每日新聞,隻剩下風穿過鐵皮屋頂的嗚咽聲。
……
天漸漸黑了,夜幕罩了下來。
烏雲低垂,遮住了月光,廠區像被一層灰紗裹住。
遠處的山影模糊不清。
隻有辦公室那盞燈還亮著。
光線安靜,沒有一絲波動。
周文琪忙完一整天的工作,終於有了片刻的寧靜。
她剛從浴室走出來,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水汽。
發梢微濕,一縷一縷地貼在肩頭。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睡衣,布料柔軟親膚。
她拿起梳妝台上的護膚霜,正準備輕輕塗抹在臉上。
忽然“咚咚咚”幾聲敲門聲從門口傳來。
她心頭一跳,手指頓了頓。
隨即放下護膚品,快步朝門口走去。
木門被拉開的一瞬間,冷風夾著夜氣撲麵而來。
她下意識地攏了攏睡衣領口。
門外站著的是陸黎辰,他穿著厚重的軍綠色大衣,肩頭還沾著些許未融的雪花。
他眉頭皺得緊緊的,眼神低垂,臉色蒼白。
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滿麵心事。
“你回來了?”
周文琪輕聲問道,語氣裡帶著關切。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看到他這副模樣,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伸手想扶他一把,卻被他輕輕避開。
“沒事,就是最近事情多,有點累。”
陸黎辰勉強擠出一句話,聲音有些沙啞。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試圖露出一個笑容。
可那笑意卻像是硬擠出來的,根本沒抵達眼底。
他脫下濕冷的軍綠棉襖,衣架被他隨手一掛,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接著,他低著頭,徑直走進了浴室。
留下門半掩著,水聲很快響了起來。
等他出來時,周文琪已經靠在床上,背靠著柔軟的枕頭,手裡捧著一本泛黃的舊書。
書頁有些卷邊,看得出是常翻的。
她讀得很專注,睫毛微微顫動。
燈光從床頭灑落,溫柔地籠罩在她身上。
外麵風刮得厲害,樹枝在夜色中猛烈搖晃。
葉子嘩啦啦地響個不停,像是無數人在低語。
窗縫裡偶爾滲進一絲冷風,吹得窗簾微微飄動。
陸黎辰站在房間中央,靜靜地望著她。
他慢慢走到床邊。
然後,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夜已深,四周安靜得幾乎能聽見心跳聲。
周文琪沒有抽回手,也沒有開口,隻是任由他注視著自己。
她緩緩掀開被子的一角,輕輕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躺下。
陸黎辰沉默片刻,終究還是脫了鞋,上了床,與她並肩而臥。
她轉過身,回握住了他的手。
這一世,她不再是那個傻乎乎、天真爛漫的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