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蕭莫站在廚房裡，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攥著玻璃杯，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機屏幕不斷亮起又暗下，但他隻是靜靜看著，任憑那些未讀消息堆積。牛奶早已涼透，表麵結了一層薄薄的乳膜，在燈光下泛著病態的灰白。他盯著杯中那圈細小的漣漪出神，直到聽見腳步聲才抬起頭。
王笑書經過時頓了頓，高定駝色大衣的下擺輕輕晃動，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他平靜地開口，聲音裡帶著醫生特有的克製：“她該吃藥了。”
兩個男人對視幾秒，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默契。誰都沒有再說話，但彼此心知肚明，不管他們在計劃什麼，談了些什麼，他們在一點上有了共識——不能再讓慕容瑤參與其中。
蕭莫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下頜線條繃得死緊。
王笑書大步離開，蕭莫家的門鎖發出輕微的哢嗒聲，像是一聲歎息。
蕭莫將涼透的牛奶倒進水槽，水流衝刷的聲音在安靜的廚房裡格外刺耳。他盯著那些乳白色的液體打著旋消失在下水道，再抬眸已經看不出眼神裡有什麼，他抓起手機，手指飛舞。
臥室裡，慕容瑤望著緊閉的臥室門，長長吐出一口氣，才如夢初醒般抓起藥盒仔細端詳。藥盒外表沒有寫明服用方式，她熟練地打開封口，取出說明書快速瀏覽，確認服用劑量後，抽出一板藥片塞進口袋，藥片在鋁箔包裝裡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從衣兜裡掏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顯示滿格電量——就像她剛醒來時發現的那樣，有人細心地為她充好了電。這個小小的細節讓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頓了一秒。
屏幕上的未接來電和未讀消息都被她全部關掉，但工作群的消息還在不斷彈出。熱搜上確實沒有她的照片或名字，但相熟的同事顯然已經猜到了什麼。
【張雪】：瑤瑤姐你沒事吧？我看新聞說是蕭氏內部鬥爭涉及到了綁架案，你又正好請假……部長說給你批假了，不過你放心，還沒有看到泄露你身份的消息。
【李沫】：我看到視頻了，需要什麼幫忙就說。後麵跟著三個擁抱的表情。
部長私聊的對話框裡，前半段是公式化的慰問，後半段則不忘提醒項目進度。她機械地回複著【好的】，切換到葉飛雪的聊天窗口時，指尖才稍稍有了溫度。飛雪發的消息裡說蕭生已經被帶走接受調查，蕭葉兩家內部都是大震蕩，沒辦法立刻來看她，這段時間都要加班了。
她剛回了幾句話，沈甜的語音消息就一條接一條地跳出來。估計是未接到她的電話，現在乾脆用消息刷屏，還全是語音。
慕容瑤歎了口氣，點開語音。沈甜一改平日的端莊大氣，語氣裡滿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可以啊！慕容瑤！你竟然參與其中！”
“圈子裡都傳遍了，這波輿論利用得厲害！”
“深藏不露啊……老實說自從知道你的身份，我就發現你和蕭哥哥真的相似……夠狠。”
“就這樣，你還跟我說和蕭哥哥結束了？！嗬嗬，果然是騙我的，蕭叔……蕭生現在被帶走了，你們一起計劃的？！六年前那次我還不夠格知道內情，這次你一定要告訴我細節！”
慕容瑤將手機拿遠了些，沈甜的聲音在安靜的臥室裡顯得格外刺耳。她揉了揉太陽穴，突然覺得脖頸的傷處又開始隱隱作痛，肚子也餓了起來。
她回給沈甜一個表情包就關掉了微信窗口。
窗外的陽光不知何時已經西斜，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獨地投在牆上。
手機屏幕上的各大app推送著關於蕭氏集團的爆炸性新聞。慕容瑤按滅手機，卻沒有立即放回口袋，而是握在掌心裡輕輕摩挲，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些什麼。
門外傳來蕭莫的腳步聲，她深吸一口氣，將手機塞回口袋。目光落在微微青紫色的腳踝上，但願年前能好全。
她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挪出房間，卻發現客廳空無一人——蕭磊和蕭莫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都走了？
莫名的失落感突然湧上心頭。她拄著拐杖往料理台移動，拐杖頭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在空蕩的公寓裡格外刺耳。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有力的手臂從身後環住她的腰，蕭莫將她打橫抱起。他的耳朵上還戴著藍牙耳機，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發頂，帶著淡淡的雪鬆氣息。
“等等，”蕭莫對著電話那頭說，隨即低頭看向懷裡的慕容瑤，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去哪兒？”
慕容瑤的心跳驟然加速。她呆愣地望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近在咫尺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那雙迷人的眸子專注地看著自己，仿佛他的世界隻有她。
拐杖從掌心滑落，在地毯上發出悶響。
“啊？哦……廚房，”她回神，結結巴巴地回答，聲音有點拔高，但因為受傷又自然而然降下來，“那個……我餓了……”
蕭莫看著她這副模樣，喉間溢出一聲低笑。他抱著她走到料理台旁，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高腳凳上，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放置一件易碎品。轉身時順手撿起拐杖，靠牆放好。
“等我先打完電話。”他抽出杯子，倒了杯溫水推到她麵前，玻璃杯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慕容瑤忙不迭點頭，雙手握緊水杯，“你先忙。”
蕭莫卷起襯衫袖口，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一邊對著電話那頭下達指令：“消息全部撤下去，拍到我們的照片都處理掉”，一邊從冰箱裡取出食材。修長的手指熟練地處理著西紅柿和洋蔥，菜刀在砧板上發出規律的聲響，像是在演奏一首無聲的協奏曲。
“另外，準備聯姻消息，讓公關部和宣發部掐著點。”他的聲音冷靜而乾脆，手上的動作卻不停，牛肉在他刀下變成均勻的薄片，“不用，照片發給蕭董。蕭生那邊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明白嗎。好，就這樣。”
通話結束，蕭莫舉著手走到慕容瑤麵前，微微俯身。陽光從他身後照過來，將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橙色的光邊，像是中世紀油畫中的神隻。
“幫我取下耳機。”他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慕容瑤仰起臉，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帶著雪鬆的木質調氣息。她伸出手，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耳廓，感受到他瞬間的僵硬。耳機取下的瞬間，她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在安靜的廚房裡幾乎要震破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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