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研究的高牆在車窗外逐漸遠去，夕陽的餘暉將道路染成溫暖的橘紅。車內很安靜，隻有輪胎碾過路麵的沙沙聲。
小田靠在椅背上，側頭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眼神還有些恍惚，仿佛還沉浸在剛才那巨大廠房裡轟鳴的機器聲、飛速滾動的數據流，以及陳羽墨在工程師簇擁下指點江山的沉靜氣度裡。
“太震撼了……”
她喃喃出聲，聲音裡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餘韻，“那些設備，那些圖紙，還有那些人的眼神……感覺我們國家的力量，就藏在這些地方，一點點地積蓄著，等待著亮劍的那一天。”
她轉過頭，看向身旁閉目養神的陳羽墨，那雙標誌性的大眼睛裡，盛滿了純粹的驚歎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感，亮得驚人。
陳羽墨睜開眼，對上她灼灼的目光，心頭微軟。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尖帶著一絲涼意，卻異常堅定。
“嗯，這隻是冰山一角。”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帶著一種見證者的篤定，“還有更多，藏在更深的地方。”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因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那明豔的眉眼在夕照下更添幾分生動，“乖乖，明早，帶你再去看一次升旗吧？”
小田愣了一下，隨即那雙本就明亮的眼睛瞬間迸發出驚喜的光芒，如同夜空中驟然炸開的煙花。
“真的？”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帶著少女般的雀躍，“上一次還是……高一那個暑假！我們倆偷偷跑來看的，差點沒擠進去！”
回憶起年少時的瘋狂，她忍不住笑起來，眉眼彎成了極好看的月牙兒，臉頰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
“嗯，”陳羽墨的唇角也彎起溫柔的弧度，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畢業以後，就再沒能好好陪你看一次。這次，補上。”他的目光沉靜，卻蘊含著沉甸甸的承諾。
“太好了！”田夕薇開心得幾乎要跳起來，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像隻終於等到心愛玩具的小動物，“說定了！”她眼中是純粹的、毫無保留的歡喜。
或許是白天的長城之行確實消耗了不少體力，又或許是航天研究院的見聞帶來的精神亢奮終於平複，加上心中有了明確的期待，這一晚，小田睡得格外安穩香甜。陳羽墨也遵守承諾，沒有再將自己埋入那深海的圖紙和數據之中。他擁著她，聽著她均勻清淺的呼吸，感受著懷中的溫軟，心中一片難得的安寧。
淩晨三點剛過，鬨鐘還未響起，陳羽墨便已悄然睜眼。窗外仍是濃稠的夜色，城市還在沉睡。他動作極輕地起身，沒有驚動身邊熟睡的人兒。簡單地洗漱後，他走進廚房，輕手輕腳地熱了兩杯牛奶，又烤了幾片吐司。食物的香氣在寂靜的淩晨彌漫開一絲暖意。
當他端著溫熱的牛奶回到臥室時，小田已經揉著眼睛坐了起來。濃密的長發有些淩亂地披散在肩頭，白皙的臉頰上還帶著枕頭壓出的淡淡紅印，睡眼惺忪的模樣像隻剛被喚醒的小奶貓，懵懂又可愛。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長長的睫毛上似乎還掛著水汽。
“唔……墨墨……”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軟糯得能化開人心。
“醒了？快，喝點牛奶墊墊。”陳羽墨將溫熱的杯子遞到她手中，聲音放得極輕。
田夕薇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飲著，溫熱的液體滑入胃中，驅散了淩晨的寒意和最後一絲困倦。她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那雙大眼睛漸漸恢複了平日的靈動光彩。
兩人沒有過多耽擱，換上舒適輕便的衣服——小田特意選了一套乾淨利落的運動裝，紮了個清爽的丸子頭，臉上隻塗了薄薄的防曬和一層潤唇膏，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精致的五官，整個人顯得青春洋溢，活力十足。她對著鏡子仔細戴好口罩，又壓了壓帽簷，確保隻露出那雙標誌性的、顧盼神采的大眼睛。
淩晨三點的燕京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囂和夜晚的浮華，街道空曠而安靜，隻有路燈投下昏黃的光暈，偶爾有早班的出租車疾馳而過。車子平穩地駛向那個無數人心中的聖地。
到達天安門廣場附近時，時間尚早，但廣場入口處已然排起了長龍。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們，扶老攜幼，臉上帶著同樣的期待和肅穆，在清涼的夜風中安靜地等待著。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聲的莊嚴感。陳羽墨帶著田夕薇，憑借著特殊的通行證，經由工作人員引導，進入了一個視野極佳的區域。這裡人相對少些，但氣氛同樣凝重。
東方的天際線，墨藍色的夜幕正在一點點被稀釋，透出一種深邃的靛青。啟明星孤獨而明亮地懸掛在低垂的天幕上。廣場上的華燈依舊璀璨，將宏偉的天安門城樓、巍峨的人民英雄紀念碑映照得肅穆莊嚴。夜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
田夕薇下意識地往陳羽墨身邊靠了靠。陳羽墨自然地張開手臂，將她微微有些涼意的手攏入自己掌心，又用自己溫熱的手掌包裹住。他脫下身上的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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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嗎？”他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