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車平穩地行駛在通往鄰市的高速公路上,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深秋的山巒層林儘染,本該令人心曠神怡。然而,小田卻始終心緒不寧。
自從那陣突如其來的、仿佛心臟被生生剜去一塊的劇痛過後,一種難以言喻的空洞感和冰冷的不安就牢牢攫住了她。
她靠在椅背上,指尖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鎖骨間那顆微涼的隕石吊墜,仿佛這是唯一能汲取一絲暖意的源泉。
三天前他親手為她戴上時的溫柔眼神,此刻卻像隔著一層冰冷的霧,模糊不清。
“小田,喝點水吧?臉色還是不太好。”楊思琪遞過來一瓶擰開的礦泉水,擔憂地看著她。
田夕薇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搖搖頭:“沒事,思琪姐。”
她接過水,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絲毫無法緩解心頭的焦躁。
那股不安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她終於忍不住,掏出手機,指尖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撥通了那個刻在心底的號碼。
“嘟…嘟…嘟…”
忙音。
再撥。
“嘟…嘟…嘟…”
依舊是忙音。
田夕薇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才分開兩個多小時,按理說他應該還在路上,或者在服務區休息……怎麼會一直打不通?就算是信號不好,也該有個提示音才對。
“可能在服務區沒信號?或者通話呢?”楊思琪試著安慰。
“嗯…也許吧。”田夕薇低聲應著,手指卻緊緊攥著手機,指節泛白。這理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那份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正洶湧地漫過胸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種失去的恐慌,仿佛有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正在飛速流逝。
她又嘗試撥了一次,依舊是那單調的忙音,像冰冷的嘲笑。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艱難的決定,手指點開了通訊錄裡另一個置頂的名字——“爺爺”。
電話幾乎是瞬間就被接通了,背景音很安靜,不像是在軍區嘈雜的指揮中心。
“爺爺?”田夕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和強壓下的慌亂。
“寶貝孫女?”
田國華的聲音傳來,帶著軍人特有的沉穩,但田夕薇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力掩飾的疲憊和緊繃。
“怎麼了?不是在去錄節目的路上嗎?”他的語氣努力放得輕鬆自然。
“爺爺,”小田的聲音微微發顫,她努力控製著,不想讓爺爺擔心太多,但那份心慌實在難以抑製。
“我…我沒事,就是…就是剛才,突然覺得心口特彆難受,特彆特彆慌…爺爺,是不是…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她隻是模糊地問著,但每一個字都透著無助和尋求答案的急切。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那幾秒鐘的寂靜,對田夕薇來說漫長得像一個世紀。她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的聲音。
終於,田國華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刻意維持的平靜終於被打破,帶著一種沉重得讓人窒息的力量:“孫女…你先冷靜聽爺爺說。羽墨…在去燕京的路上…遇到了一點意外…”
“意外?”田夕薇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尖銳的恐懼,“什麼意外?他怎麼了?”
“他…在服務區…被人襲擊了…”田國華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襲擊?
這兩個字如同兩道驚雷,狠狠劈在田夕薇的腦海!她眼前猛地一黑,身體晃了晃,手機差點脫手。早上分彆時他替自己攏好衛衣帽子的溫度還殘留在指尖,他低沉溫柔的叮囑仿佛還在耳邊…襲擊?
“他…他傷得怎麼樣?爺爺!告訴我他怎麼樣了?”
田夕薇的聲音瞬間帶上了哭腔,所有的堅強在聽到“襲擊”二字的瞬間土崩瓦解,隻剩下最本能的恐懼。
“在搶救…燕京軍區總院…”田國華的聲音也帶著壓抑不住的痛楚和沙啞,“我和你陳爺爺已經在飛機上了,馬上就到。孫女,堅強點!羽墨他…需要你!”
“搶救……”田夕薇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大腦一片空白。早上還鮮活地站在她麵前的人,此刻正在生死線上掙紮?那三聲心臟的劇痛,難道真的是……她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