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邊剛泛起一絲蟹殼青,凜冽的寒風卷著零星的雪沫,抽打在車窗上。
陳羽墨已經坐在了駛往機場的紅旗車內,深色的羊絨大衣襯得他側臉線條愈發冷峻。田夕薇堅持送他到門口,小臉凍得微紅,踮腳替他仔細理好圍巾,清澈的大眼睛裡盛滿了不舍和驕傲:
“一切順利,墨墨!等你回來!”
“嗯,很快。”陳羽墨低頭,在她光潔的額上輕輕一吻,聲音沉穩,“外麵冷,快進去。”
引擎低沉地轟鳴,車輛彙入清晨稀疏的車流,向著郊外的某處戒備森嚴的軍用機場疾馳而去。
幾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被皚皚白雪覆蓋的東北軍用機場,刺骨的寒風瞬間穿透衣物。沈飛集團派來的越野車早已等候多時,沒有絲毫停留,車隊碾過積雪,駛入那座龐大、冰冷而又充滿力量的航空城。
巨大的總裝廠房內,燈火通明,溫度卻比外麵高不了多少。一種混合著金屬、油漆、液壓油和緊張期待的特殊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當陳羽墨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早已等候在此、眼圈烏黑卻精神極度亢奮的楊維立刻大步迎了上來,身後跟著一群同樣熬紅了眼的核心工程師。
“陳總!您可算到了!”楊維的聲音帶著東北漢子的粗獷和沙啞,緊緊握住陳羽墨的手,力道大得驚人,傳遞著他無法言喻的激動,“都在等您做最後的檢查。”
陳羽墨點點頭,目光越過楊維,直接投向廠房中央。那裡,一架造型前所未有、充滿未來科技感的戰機,如同蟄伏的玄色巨鳥,靜靜地停放在專用支架上。它通體覆蓋著深邃的啞光塗層,線條流暢銳利到極致,巨大的變循環自適應發動機噴口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翼身融合的設計幾乎看不到明顯的棱角,整個機體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靜默力量感。這就是玄鳥——即將刺破蒼穹、觸摸星辰的國之重器!
沒有多餘的寒暄,陳羽墨脫下大衣遞給隨行人員,隻穿著深色的高領毛衣,徑直走向玄鳥。楊維和核心工程師團隊立刻如同衛星般緊緊跟隨。
接下來的時間,他親自登上升降平台,圍繞著玄鳥龐大的機體,手指在冰冷的蒙皮上滑過,感受著每一寸結構的嚴謹。他深入座艙,仔細檢查著集成度極高的航電顯示麵板,每一個開關、每一塊屏幕都經過他指尖的確認。他俯身查看起落架艙內複雜的液壓管路,聆聽工程師彙報地麵靜力試驗的最終數據比對結果。
“發動機地麵台架試車數據,第37次循環峰值推力,確認。”他對著通訊器,聲音冷靜清晰。
“收到!數據吻合,波動值小於0.3!”耳機裡傳來發動機組負責人嘶啞但肯定的回答。
“航電係統冗餘通道切換測試,模擬信號注入,結果?”他轉向航電組。
“報告陳總!主備通道切換時間0.05秒,信號零丟失!抗乾擾測試全部通過!”
“隱身塗層rcs複測,重點機腹和翼根結合部。”
“是!已安排,半小時後出最終圖譜!”
他的指令簡潔、精準,直指要害。整個巨大的廠房仿佛變成了一個高效運轉的精密儀器,所有人員都圍繞著這位年輕的總設計師高速運轉。楊維跟在一旁,看著陳羽墨那專注到近乎冷酷的側臉,心中隻有深深的歎服。隻有他知道,眼前這架凝聚了無數心血的玄鳥,其最核心、最顛覆性的設計理念和解決關鍵瓶頸的方案,全都出自這位年輕得不像話的總師之手。
檢查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當陳羽墨終於從機腹下最後一個檢測點直起身,摘下沾了些油汙的白手套時,整個廠房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屏息凝神。
“所有係統,最後一次地麵聯檢,啟動。”他環視一周,聲音不高,卻帶著一錘定音的力量。
最後的綠燈在總控台上一盞盞亮起。當最後一個代表“全係統狀態良好”的巨大綠色指示燈在總裝台控製麵板上穩定亮起時,壓抑已久的巨大歡呼聲浪幾乎要掀翻廠房的頂棚!無數個日夜的煎熬、汗水、爭論、失敗與重來,在這一刻化作了最純粹的狂喜!
陳羽墨緊繃的嘴角終於微微鬆動,一絲極淡的、如釋重負的笑意掠過眼底。他拍了拍激動得滿臉通紅的楊維的肩膀,目光卻投向廠房角落,那個早已靜靜等候的身影。
試飛員李劍鋒,穿著抗荷服,身姿挺拔如標槍。他正是前年駕駛“雲龍”五代機完成驚天首飛的英雄。
此刻,他臉上沒有即將駕馭更先進戰機的狂喜,隻有一種曆經淬煉的沉穩與絕對的專注。看到陳羽墨走來,他立刻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陳總!”
陳羽墨回禮,目光在李劍鋒臉上停留片刻:“劍鋒,感覺如何?”
李劍鋒眼神銳利如鷹,看向那架玄鳥時,帶著戰士撫摸愛槍般的熟悉與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