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的“曙光”星火在實驗室的恒溫箱裡悄然燃燒，而人間煙火依舊按照新年的節奏流淌。
接下來的幾天，翠湖苑的兩家人如同彙入江河的支流，短暫地分開了。
陳羽墨隨著父母帶著爺爺奶奶，奔波於廬州及周邊縣市的陳家親朋故舊之間。田夕薇則跟著家人們，穿梭在田家一脈的拜年隊伍裡。
雖然同在廬州，甚至有時去的方向都相近，但密集的行程、不同的落腳點，讓這對小情侶見麵的時間驟然變得稀少。
手機成了唯一的聯係，視頻通話裡，田夕薇穿著喜慶的新衣，背景是親戚家客廳，對著鏡頭抱怨今天又被哪個姨婆捏了臉；陳羽墨則可能在某個長輩的書房裡，背景是滿牆的書畫，對著鏡頭無奈地笑笑，背景音裡還能聽到催他出去喝茶的呼喚聲。
康康偶爾也會被抱到鏡頭前，慵懶地“喵”一聲，算是打過招呼。思念在方寸屏幕間流轉，帶著一絲年節特有的甜蜜微澀。
終於，到了正月初七，“人日”。隨著最後一家親戚走完，拜年的洪流漸漸平息。兩股支流重新彙合回翠湖苑。
仿佛是為了彌補前幾日的分離，從初七到元宵節前的日子，時間被純粹而熱烈的二人世界填滿。不需要再考慮繁文縟節，不必再應對親戚的寒暄，世界仿佛隻剩下彼此。
他們開車去巢湖邊，在料峭的春風裡看水鳥掠過冰麵初融的湖心；去大蜀山腳下新開的滑雪場，田夕薇笨拙地摔了幾跤，被陳羽墨笑著拉起來，鼻尖凍得通紅，笑容卻比陽光還燦爛；去老城區的步行街，擠在熙攘的人群裡，小田一手舉著糖葫蘆，一手挽著陳羽墨的胳膊，看到新奇的小玩意兒就興奮地拉他過去看，小梨渦裡盛滿了無憂無慮的甜。
更多的時候，是安靜的陪伴。在陳羽墨翠湖苑的書房裡，他對著電腦屏幕推演著複雜的公式，田夕薇就抱著一本厚厚的《星耀蒼穹》劇本，蜷在旁邊的沙發裡細細研讀，偶爾遇到關於航天器軌道動力學或者深空通信原理的專業術語，會輕輕戳戳陳羽墨的手臂，眨巴著大眼睛虛心求教。
陳羽墨便會停下手中的工作，耐心地用最淺顯易懂的語言解釋給她聽。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身上，空氣裡隻有書頁翻動和鍵盤敲擊的細微聲響，寧靜而溫馨。
元宵節的燈火點亮又熄滅，空氣中殘留著湯圓的甜糯氣息。正月十六的清晨，帶著一絲離彆的味道。
田夕薇的行李箱再次被塞滿，這次除了衣物，更多的是《星耀蒼穹》的劇本、人物小傳和表演筆記。
大四下學期已然開啟，畢業設計、論文答辯近在眼前，而由國家航天局鼎力支持、備受矚目的年度大劇《星耀蒼穹》也即將在魔都開機。她將飾演女一號——一位堅韌睿智、為華夏深空夢想奉獻青春的航天女科學家。這個角色分量極重，需要她全身心投入。
“墨墨，我走啦！”
田夕薇站在車邊，仰頭看著陳羽墨。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長款大衣，烏黑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後，在晨光中顯得亭亭玉立。清澈的大眼睛裡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對即將開始的新挑戰的期待和堅定，
“你要按時吃飯，彆總泡在實驗室！記得想我！”
“嗯，路上小心。到了給我電話。”陳羽墨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又揉了揉她的發頂，
“好好拍戲，田大科學家。”
“知道啦！”田夕薇皺皺鼻子，小梨渦一閃，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子緩緩駛離翠湖苑，她隔著車窗用力朝他揮手，直到拐過路口再也看不見。
陳羽墨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引擎聲徹底消失在清晨的空氣裡。他轉身回家，很快也拎著自己的行李箱出來。他的目的地是燕京西山大院家屬區。
那裡，一場影響更為深遠、關乎未來的風暴正在醞釀——全階段教育改革的最終方案，經過與教育部、華科院、各領域頂尖學者長達數月的反複論證、修改、打磨，終於塵埃落定，即將付梓出版，並正式推向全國。
正月十八，清晨。燕京西山大院家屬區的小樓裡，陳羽墨剛結束與教材編審委員會核心成員的最後一次線上碰頭會，確認了所有出版前的細節。窗外，陽光正好。
上午九點整，國家電視台新聞頻道、新華社客戶端、各大官方媒體平台，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布了一條重磅通知：
【關於20192020學年第二學期2019年9月1日起）全國中小學及高等院校啟用新版教材的通知】
通知正文措辭嚴謹，信息量卻如同深水炸彈：
為適應新時代國家發展戰略需求，全麵提升國民科學素養與創新能力，經國家教育委員會、科學技術部、華夏科學院、江南科學院等權威機構聯合審定，由江南科學院院長陳羽墨院士擔任總主編，組織國內頂尖專家學者團隊，完成從小學至高教階段全學科知識體係升級版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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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教材深度融入基礎科學前沿成果，強化邏輯思維與創新實踐能力培養，優化知識結構，銜接高等教育與未來科技發展方向……
自2019年秋季學期起，全國所有小學、初中、高中、職業院校及普通高等院校，將全麵啟用新版教材。相關配套教師培訓、教學資源同步啟動……
通知後麵還附上了部分教材的封麵預覽和內容簡介節選。
刹那間，網絡世界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炸開了鍋！尤其是學生群體聚集的論壇、社交平台評論區。
“臥槽？我看到了什麼？小學科學引入量子糾纏概念簡化模型？？確定這是給小學生看的？”
“高中數學目錄裡為什麼會有‘拓撲學初步’和‘非線性動力學基礎’？這真的是高中？[裂開][裂開]”
“初中物理直接講超導和凝聚態了？我連歐姆定律都還沒整明白呢！[瑟瑟發抖]”
“大學生表示也沒好到哪裡去！《高等材料物理》目錄裡那是什麼？室溫超導理論模型應用？《生物信息學》直接上基因編輯的算法優化了？[跪了][跪了]”
“江南科學院主編……果然，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知識密度和難度，是準備把我們都培養成預備役院士嗎？”
“雖然但是……感覺好難啊！新教材到手之日，就是我禿頭之時！[允悲]”
“樓上+1！已經預感到被新教材支配的恐懼了！[點蠟]”
一片“哀嚎”與“膜拜”交織的聲浪瞬間席卷網絡。書店門口，提前得到消息的家長已經開始排起長龍，焦慮地詢問新教材何時到貨。大中小學的教師群裡更是討論得熱火朝天，壓力與挑戰感並存。
燕京的辦公室裡，陳羽墨平靜地關掉了手機推送的海量信息提醒。
窗外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沉靜的輪廓。他知道這聲“春雷”會引起震動，但這是點燃文明火種必須承受的陣痛。教材的墨香裡，承載的是無數個亟待被點亮的未來。
而在飛馳向魔都的高鐵上，田夕薇剛剛結束一段劇本的研讀。她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打開手機，瞬間被“新教材”的新聞推送淹沒。看著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目錄和網友們“哀鴻遍野”的評論，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梨渦深深。
“真是的……”她低聲自語，指尖劃過屏幕上陳羽墨的名字，眼神裡帶著無奈的笑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一出手就這麼大動靜。”她仿佛已經看到，當《星耀蒼穹》中她飾演的科學家仰望星空時，那深邃宇宙中，正有無數的星軌，因這響徹大地的春雷而悄然改變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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