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恢複一絲清明時,病房的門正好被推開,護士推著奄奄一息的姐姐經過。
姐姐的目光越過眾人,死死地定格在衣衫不整的她和傅景深身上。
那雙美麗的眼睛裡,先是震驚,然後是徹底的失望。
她就那麼看著她,看著傅景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姐姐死了,隻留下一個繈褓中的辰希。
為了照顧孩子,也為了兩家聯姻的延續,傅景深娶了她。
可他恨她。
他認定是她為了得到他,為了報複姐姐,不惜用最下作的手段給他下藥。
在姐姐最痛苦的時刻背叛她,逼死了他摯愛的妻子。
結婚當夜,他掐住她的脖子,抵到牆上,滿目都是恨意:“是我選了你姐姐,是我要和她結婚,你應該恨的人是我,為什麼要去害她?”
江羨魚呼吸不暢,差點窒息。
傅景深鬆開了手,將她一個人扔在冰冷的彆墅裡,沒再回來。
後來的三年婚姻,他歸家的次數寥寥無幾。
大部分時候,他總是冷冰冰的電話通知她,讓她親手為他處理一個又一個替身。
那些人無一例外,總有幾分像姐姐。
而她親手帶大的傅辰希,除了小時候粘她,等稍記些事,便對她隻剩排斥。
他也認定,是他的小姨,一個卑劣的第三者,害死了他的媽媽。
江羨魚的心疼到麻木,胃裡的絞痛愈發劇烈。
她扶著牆,幾乎站立不穩,摸索著給傅景深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在即將自動掛斷的前一秒,才被接起。
那頭是震耳欲聾的音樂和喧鬨聲。
“什麼事?”傅景深的聲音隔著電流,冷得像冰。
“我回來了。”江羨魚的呼吸有些急促,“胃有點不舒服,你……能回來一下嗎?”
她話音剛落,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就插了進來,帶著醉意和撒嬌:“景深,是誰呀?快過來陪我再喝一杯嘛。”
是沈思琪。
傅景深的聲音頓了頓,對江羨魚說:“我在應酬。”
“我可能需要去醫院……”江羨魚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哀求,“真的很痛。”
“你自己沒手沒腳?”他的語氣裡滿是譏誚和不耐,“江羨魚,收起你那套博取同情的把戲,很倒胃口。”
電話被無情地掛斷。
江羨魚握著手機,緩緩蹲下身,將頭埋進臂彎,肩膀控製不住地顫抖。
她在奢求什麼?
奢求一個認定她是殺人凶手的男人,對她施舍一絲一毫的溫柔嗎?
脫力地靠在門上,良久,她打開手機,點開了一個被她拉黑了無數次的號碼,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你之前說,能帶我離開這裡,還算數嗎?”
對方秒回。
“我一周後回國。”
得到回複的江羨魚站起身,走進書房,從最底層的抽屜裡,翻出了一份文件。
——離婚協議書。
她拿起筆,在乙方的位置上,用力簽下自己的名字。
一筆一劃,像是與過去三年的荒唐人生,做最後的告彆。
將協議書放在玄關最顯眼的位置。
她拖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座囚禁了她三年的監獄。
“去長寧路的老公寓。”她對出租車司機說,聲音平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