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芮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那身銀白色的貼身作戰服在灰暗破敗的廢墟背景中顯得格外刺眼奪目。她的步伐輕盈而優雅,每一步都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足下踩著的並非遍布瓦礫和鋼筋的末日廢土,而是光滑鋥亮的宴會廳地板,而她本人,正要去赴一場衣香鬢影的高級酒會。
“你最好跟緊點,”她頭也不回地甩過一句話,清冷的聲音裡裹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這片區域可是父親精心布置了‘清道夫’的遊樂場,要是走丟了,可沒人會浪費力氣去救你。”
我緊緊抿住嘴唇,將湧到喉間的回應咽了回去,右肩處那片暗紅色的詭異紋路依舊在皮膚下隱隱作痛,如同有微弱的電流在竄動。
沈厭沉默地走在我身側,距離近得我甚至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混合了新鮮血腥與濃重硝煙的獨特氣息。他的臉色比起剛才似乎恢複了一絲血色,不再那麼慘白,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陰沉得可怕,裡麵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暗色情緒。
“你說的‘父親’......究竟是誰?”
我終於按捺不住心底翻騰的疑問,壓低聲音,幾乎是貼著沈厭的耳側問道。
沈厭的嘴角倏地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憎惡:“一個徹頭徹尾的老瘋子。”
“沈厭,”前方的蘇芮毫無預兆地停下腳步,利落地轉過身來。暮色四合,光線昏暗,她那隻暗紅色的右眼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在昏暗中幽幽地泛著詭異而妖異的光澤,“你這樣說,父親聽到了可是會傷心的。”
“他?”
沈厭嗤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鄙夷,“他早就沒有心了。”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刺向蘇芮,“就像你一樣。”
蘇芮對此毫不在意,反而饒有興致地將目光轉向我,唇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小可愛,你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抗拒回到這個地方嗎?”她故意拖長了尾音,製造著令人不安的停頓,“因為這裡啊......是他第一次徹底失控的地方。”
沈厭的身體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弦,我甚至能聽到他指節捏緊的細微聲響。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的沉重壓力驟然降臨,我感覺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凝滯,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閉嘴。”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寒冰,充滿了危險的警告意味。
蘇芮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燦爛起來,仿佛沈厭的憤怒是她最期待的娛樂:“十年前,父親就是在這片廢墟之下,主導了第七次深淵融合實驗。而我們親愛的沈厭小朋友,”她修長的手指輕輕點著自己精致的下巴,目光在沈厭緊繃的臉上流連,“當時可是父親最引以為傲、最成功的實驗體呢。”
她話鋒一轉,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殘酷的笑意,“直到......他在實驗中暴走失控,親手殺光了整個實驗室的人——除了僥幸躲過一劫的我和父親。”
我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沈厭......他曾經是實驗體?
“我說,閉嘴!”沈厭的聲音陡然拔高,那裡麵蘊含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他黑色的眼眸深處,暗紅色的光芒如同躁動的火焰般劇烈地閃爍起來,仿佛有某種可怕的力量即將掙脫束縛。
蘇芮終於收斂了那過分燦爛的笑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重新轉過身去準備繼續帶路:“隨你便吧。不過......”她側過頭,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你的這位小共生體,遲早都會知道這一切的。畢竟,你們現在可是‘心心相印’了,我說的沒錯吧?”
話音剛落,沈厭猛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我吃痛地皺起了眉頭。他將我拉近,滾燙的氣息帶著血腥味噴在我的耳畔,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焦灼:“彆聽她胡說八道!”
我抬起頭,目光撞進他翻湧著暗紅光芒的眼睛深處。這時,我驚訝地發現,他那總是低垂著、帶著桀驁不馴的眼睫,此刻竟在微微地顫抖著。這個平日裡總是不可一世、仿佛無所畏懼的瘋子,此刻竟然在......害怕?
“那就告訴我真相。”我毫不退縮地直視著他,聲音雖輕卻異常堅定,“深淵計劃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我來做這個‘容器’?”
沈厭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堵在喉間。他張了張嘴,剛要艱難地吐出字句,前方卻驟然傳來蘇芮一聲短促而尖銳的驚呼。
“零號?!你怎麼——”
話音未落,一道快如閃電的黑影猛地從高處傾頹的廢墟斷牆上撲下,帶著一股狂暴的勁風,精準無比地將蘇芮狠狠按倒在地!零號那頭耀眼的金發在暮色中劃出一道刺目的光芒,他死死掐著蘇芮的脖子,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裡此刻燃燒著近乎瘋狂的怒火。
“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