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
“我終於找到了!”
“十年!”
“整整十年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嘯打破了沉寂的群山。
這聲音驚起林間棲息的寒鴉,撲棱棱地飛向墨藍色的天幕。
季虔從盜洞中掙紮著爬出,整個人狼狽不堪。
他渾身上下浸透了暗紅的血汙,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彆人的血。
衣服像是碎布條一樣掛在身上,露出下麵一道道深可見骨的抓痕和詭異的咬傷。
他的頭發板結在一起,沾滿了泥土和凝固的血塊。
堅毅的臉此刻扭曲得如同惡鬼。
唯有那雙眼睛,燃燒著駭人的光芒。
十年。
整整三千六百多個日夜。
他將所有可能埋葬著周穆王的山脈、河穀、密林,搜尋殆儘。
財力如流水般耗儘。
身邊的親信從最初的熱忱到後來的麻木,再到背地裡的竊竊私語。
所有人都認為季虔已經瘋了。
連季虔自己,在某些獨對孤燈的深夜,也會生出無儘的懷疑。
這麼做真的值得嗎?
這一切都值得嗎?
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周穆王的傳說不是空穴來風。
周穆王的長眠之地,被他季虔,找到了!
狂喜瞬間衝垮了季虔所有的理智。
他趴在地上,十指深深摳進冰冷的泥土,身體劇烈地顫抖。
他匍匐在地,喉嚨裡發出“嗬嗬嗬”的怪聲,混合著哭腔與大笑。
整整五天五夜!
他在周穆王的墓穴裡待了整整五天五夜!
數十個跟隨他多年的精銳親兵,一個都沒能活著出來。
他們永遠留在了黑暗的地下,成為了周穆王的陪葬。
隻有他,拖著這具殘破的身軀,爬回了人間。
狂喜的浪潮過後,是精疲力儘。
季虔眼中的火焰迅速熄滅,被一片空洞取代。
他身體一軟,甚至沒來得及看一眼四周,便直接暈死過去。
他倒在盜洞邊緣的亂石碎土中,一動不動,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將軍!”
“將軍?”
“快去請赫連先生!”
“先……先生!”
“將軍他……他出來了!”
“但隻有將軍一個人出來了!”
“其他人……都……”
一名守在盜洞外的親兵連滾帶爬地衝到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馬車前,聲音變調,語無倫次。
樸素的馬車不知道在這荒山野嶺中停了不知多久。
車廂透著一股與周遭急切惶恐的氛圍格格不入的安寧。
馬車內。
赫連的目光艱難地從僅他可見的電子屏幕上移開。
聽到季虔的消息,他反應極其平淡。
不怪赫連冷漠,而是這十年他已經經曆過很多次一模一樣的事情了。
季虔在這十年瘋狂地尋找著周穆王的墓穴,多次將他自己搞得隻剩下一口氣。
赫連已經習以為常了。
況且季虔還沒有到壽終大寢的時候,死不了。
“哦?”
赫連淡淡地應了一聲,聲音平穩,沒有一絲起伏。
他連車廂簾子都懶得掀開,對著身邊的鴞子晦吩咐道:“子晦,你去看看。”
“是,赫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