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手指仿佛不受控製般劇烈顫抖著,指尖冰冷,汗珠順著額角滑落。
他怕啊……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
看著滿地的血,看著柳悅瀾的臉,沈知聿腦子嗡嗡響。
那刺目的鮮紅在眼前蔓延。
柳悅瀾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泛青,呼吸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
她的身體靜靜地躺在地上。
要是柳悅瀾真死了。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沈知聿整個人就猛地一顫,幾乎要癱軟下去。
不說她爹媽那一關,光是她脾氣暴的弟弟,就能把他活活撕了!
村長家一向護短,出了這事。
全村人恐怕都會指著他的鼻子罵。
他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隻覺天旋地轉。
村裡的赤腳醫生早就被請去鎮上接生了,最近的醫院也在三十裡外。
等救護車來,人早就涼透了。
誰能讓她活過來?
沈知聿腦袋飛快地轉,眼神慌亂地掃過屋裡每一個人。
忽然猛地抬頭,盯住蘇沉薇。
她一直冷眼旁觀,從頭到尾沒說話。
她站在陰影裡,神情平靜。
他爬過去,膝蓋和手肘在血泊中拖出長長的痕跡。
“大嫂!救救她!求你了大嫂!我知道你能救!”
“你那個藥!上次我被蛇咬了,就是吃了你的藥才活下來的!快拿來給嵐音吃啊!”
他雙眼通紅,眼淚混著汗水流進嘴角。
“隻要你救活她,你要多少我都給!我以後給你乾活,做牛做馬我都願意!大嫂!”
他幾乎是嚎出來的,嗓音撕裂。
朱秀琴也踉蹌著湊過來,腿腳不穩,差點被門檻絆倒。
她臉上擠出個難看的笑,嘴角抽搐,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老大媳婦,你平時最聰明,主意最多,你一定要救救老二家的!不然咱全家都得蹲大牢,這個家就散了啊!”
“我們坐牢無所謂,可老大還在部隊裡!要是他被連累,被人開除,可咋辦啊!沉薇,你行行好,想想辦法,救她一命吧!”
她說著說著就跪了下來,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蘇沉薇冷冷看母子,一寸寸劃過他們滿是血汙的臉。
心底冷笑一聲。
當初她不小心害死孤苦伶仃的蘇沉薇時。
這些人哪有一點害怕?
那時她被人推下山崖,屍骨無存,連口薄棺材都沒人給。
而他們呢?
圍在火堆旁喝酒吃肉,說她是“克夫克家的掃把星”,死了正好清靜。
如今,他們卻跪在這裡,哭天搶地地求她救人。
可笑,可悲,更可恨。
連夜拿草席一裹,就把人扔進後山,連句像樣的悼念都沒有!
那草席粗糙而破舊,邊角還沾著泥水和枯柳。
屍體的一隻手露在外麵,蒼白冰冷,指尖泛著青紫色。
後山風聲嗚咽,林間黑影幢幢。
他們走得匆忙,連坑都挖得歪歪斜斜。
填土也隻是胡亂堆上,連塊標記的石頭都沒立。
這哪裡是送葬?
分明是滅跡!
作惡的人哭著求饒,根本不是真心悔改。
他們的淚水不是出於愧疚,而是源自對懲罰的恐懼。
他們跪在地上,涕泗橫流,嘴裡喊著“我錯了”。
可眼神裡卻滿是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