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後,車輪在彆墅門前甩出半圓冰痕,謝清時踏進積雪,足弓陷進零下五度的冰碴堆。
“誒,你還沒給錢呢……”
衝進公寓樓時,謝清時被旋轉門夾住睡衣下擺,撕裂聲混著司機的驚呼被拋在身後。
他看見自己呼出的白霧裡混著血絲,狂奔時咬破的舌尖正滲著腥甜。
隨後,他撞著衝進彆墅玄關,一樓堆積如山的紙箱在月光下投出嶙峋怪影。
他不管不顧朝二樓跑去,台階第三級橫亙著翻倒的藥箱,散落的安定片在月光裡泛著森冷藍光,被他踩碎的藥片在足底碾成帶苦味的雪。
“阿予,阿予,你在……”
主臥門縫溢出的血腥味混著鬆木香,在樓梯拐角就扼住了謝清時的喉嚨。
推開門刹那,月光正巧劈開雲層,照見秦予安左手腕垂落床沿的弧度,血珠順著指尖勻速墜落,在地板積成小片血窪。
“阿予!”
他撲跪時膝蓋砸進血泊,黏稠液體浸透睡褲貼在皮膚上。
看著秦予安青灰的麵色,謝清時染血的指尖瘋狂按動手機。
“120嗎?這裡有人自殺……”
他邊說邊趔趄地用圍巾替秦予安捆紮傷口,暗紅血漬蹭亮了不小心蹭亮他的手機屏幕。
草稿箱裡躺著未發送的短信:“阿時,我要離開了。對不起!沒有勇氣親口跟你說告彆。”
“這個世界太冷了,我想去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所以不要因為我的離世難過。”
“如果可以,拜托你每年去c市看一下我的外公,不必告訴他我的死訊。”
“最後,請幫我照顧好陽台的薄荷,它和我一樣怕冷,彆讓它跟我一樣死在冷冰冰的冬天。”
配圖裡蔫黃的薄荷盆栽在寒風中瑟縮,正是謝清時小學時送他的十二歲生日禮。
此刻現實中的薄荷已凍成冰坨,根係裸露在碎裂的陶土外,花盆邊緣還刻著歪扭的“贈阿予”的字樣。
回憶的血腥味突然與現實重疊,謝清時感覺後腦勺抵住冰涼的瓷磚,血液重新湧向大腦時激起千萬根針紮似的刺痛。
他踉蹌著扶住門框,視線裡秦予安右手滲血的紗布正在晃動,與三年前床邊沿垂落的慘白手腕與現實重疊,石膏板吊頂折射的太陽光又仿若急救室無影燈般刺目。
“不能不傷害自己嗎?”
他抬頭,突然看向身旁的秦予安,對方手心露出的新鮮血跡與記憶裡縫合線蜈蚣腳交錯閃現,視網膜承受不住雙重影像的撕扯,突然昏死過去。
“阿時!阿時!”
秦予安拽著要倒地的他重重跌坐在木地板上,後腦勺撞上掛畫的金屬框。
相框裡兩人高中畢業的合照被震得傾斜,玻璃麵映出他正用染血的手拍打謝清時臉頰。
“林姨,林姨……”
眼見謝清時一直沒有反應,秦予安衝著樓下喊起了林姨。
“阿時暈倒了,林姨,快叫醫生過來……”
他不停衝旋轉樓梯嘶吼,破碎聲帶擠出的音節像生鏽的刀片,根本判斷不出樓下到底有沒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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