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暖光從磨砂玻璃透出來,映出幾道模糊人影。
推拉門“嘩”地打開時,秦予安正把保鮮盒往微波爐裡塞的手猛地頓住。
解凍模式嗡嗡作響,凝結的水珠順著塑料盒邊緣滴在石英石台麵上。
“林姨,阿時醒了,我們就先走了。”
看到秦予安和顧琛都在裡麵,裴硯南側身擋住後麵的謝清時,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廚房推拉門框上。
灶台上砂鍋“咕嘟”冒著參雞湯的香氣,蒸汽在玻璃蓋上凝成雨簾,模糊了林姨圍裙上繡的向日葵花瓣。
“這就走了?”
聽到兩人要走,林姨攥著薑黃色抹布的手懸在半空。
“清時少爺嘴唇都沒血色,喝碗湯再......”
“不了,林姨,已經耽誤太長時間了,我們回去還有事。”
謝清時委婉拒絕,目光直愣愣戳在冰箱側麵結的薄霜上,喉嚨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
“我們走……吧。”
“把這個帶上吧,你中午沒吃東西。”
話音卡在秦予安突然轉身的動作裡。
他垂著眼瞼將保鮮盒推過來,手心處新鮮的傷口擦過盒蓋邊緣,蹭出抹暗紅。
謝清時盯著那抹血色向後縮了半步,後腰撞上冰箱門。
冷藏室裡的檸檬茶罐叮當作響,那是他最愛喝的牌子,上周才見底的空罐此刻又塞得滿滿當當。
“我不要。”
他大聲對秦予安喊著,胡亂抹了把眼睛就往外跑,拖鞋底在瓷磚上打滑也沒停。
防盜門被摔得震天響,樓道感應燈驚亮了三層。
秦予安還舉著保鮮盒站在原地,蒸汽在透明蓋子上凝成水珠。
顧琛用湯勺戳了下裴硯南後腰,不鏽鋼的涼意刺得他立刻伸手接住塑料盒。
“謝謝了,回去之後我會熱給他吃。”
裴硯南用指腹蹭掉盒底冰碴,塑料殼上融化的水珠滲進袖口。
轉身時手肘撞翻了瀝水架,兩片生菜葉粘在廚房推拉門軌道裡,在暮色中泛著蔫黃。
等他追到車庫,夕陽正從彆墅尖頂上往下滑。
暮色上湧時,路邊的梧桐絮撲在車窗上,像落了層臟雪。
謝清時就蜷在駕駛座上點火,車載音響突然自動播放去年他給秦予安錄的生日祝福:“阿予,新歲安康……”
他唱走調的歌混著蛋糕蠟燭的劈啪響,驚飛了車頂歇腳的白頭翁。
裴硯南拉開車門時,謝清時正發狠地按著音量鍵。
他伸手覆住那人顫抖的手背,“我來開,你再休息一下。”
保鮮盒擱後座時冷腥味直衝腦門,副駕儲物格裡滾出半管秦予安落下的護手霜,玫瑰香混著蟹黃味讓人反胃。
謝清時摔進副駕駛,兜帽繩在脖子上勒出紅痕。
車子拐出林蔭道時,後視鏡裡二樓主臥窗簾晃了晃,珊瑚色布料閃過又合攏,像道結痂的傷口被重新撕開。
……
“已經走遠了,彆在風口站著了。”
二樓飄窗的紗簾被暮風吹得鼓脹。
顧琛推開門時,秦予安已經趴在窗邊,白色睡衣帶子垂下去,在風裡晃得像條求救的繩。
“是啊,已經走遠了,看不到了。”
樓下林蔭道儘頭,寶馬車的尾燈正縮成猩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