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陳小姐比我了解陳家事一樣更了解秦家。”
停頓許久,再開口時,他故意轉動銀匙,金屬與杯壁碰撞的輕響讓陳瑤脊椎發麻。
這是他們算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麵,卻像早已把彼此最不堪的底牌看儘。
陳瑤舌尖嘗到鐵鏽味時才驚覺失態。
血腥氣混著唇釉的甜膩,讓她想起昨夜父親跪在碎瓷片裡說的話“秦家公子肯來見你,是念著我親自登門的誠意。如果你明天真的想在他麵前留個好印象,就一定要克製住脾氣。”
當時水晶吊燈晃得她頭暈,此刻陽光卻把秦予安睫毛的陰影烙在她手背,燙得她不敢回話。
“嗬……陳小姐不必緊張,我沒有生氣,隻是有些沒法反駁,一時間愣住了。”
看到陳瑤攥著裙擺的手指微微發白,秦予安淺淺笑了笑,陽光透過玻璃在他睫毛投下細碎的陰影,像是給這份笑意鍍了層溫柔的假象。
“叮……”放下咖啡杯的聲響驚醒了她的恍惚。
“你都不生氣的嗎?”
陳瑤小心傾身,精心打理的卷發掃過桌麵,發梢沾到咖啡漬也渾然不覺。
“我剛剛可是說,你父親在你外公……”她頓了頓,紅唇抿成一條直線,“在你外公屍骨未寒,就急著迎小三進門了。”
再次聽到陳瑤刻意拖長的尾音,秦予安整理袖口的動作微不可察地停滯了一瞬。
他垂眸攪動咖啡,方糖早已融儘,杯底隻剩苦澀:“有什麼好生氣的,你說的是實話。“
喉結滾動,他抬眼時眸色沉冷:“這些事京都人儘皆知,背後議論的人還少麼?”
“我管不住大家的嘴……更懶得為齷齪的人費神。”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銀匙撞在骨瓷上發出清響。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沿殘留的奶沫,洇開一圈淺白痕跡——那是他完美麵具上,唯一泄露情緒的破綻。
陳瑤捕捉到這一瞬的失態,忽然笑了:“看來裝得再像,這裡還是……”紅唇綻開勝血的弧度,“騙不了人。”
秦予安抬眸,眼底寒意驟凝:“陳小姐,剖人傷口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
“惱了?”陳瑤歪頭,耳墜晃出一道冷光,“可惜啊,你這副麵具戴得太久,連自己都信了。”
陳瑤忽然傾身,濃鬱的香水裹著暖風撲進他領口。
她指尖點在他左胸,絲綢襯衫下傳來失控的一記心跳。
秦予安驟然擒住她手腕。冰裂紋瓷杯被撞翻,褐漬在雪白桌布上洇出猙獰痕跡。
“陳小姐既然了解我們秦家,必然知道這個世界上多的是不像話的父母。”
“陳總對你那麼好,你如果因為我這種隻見過一麵的人尋死覓活,傷了他的心,不劃算!”
最後三個字說得極輕,幾乎融不到咖啡的苦澀裡。
“半小時到了,我走了。”
秦予安抬腕時表麵反光刺痛陳瑤的眼睛,分針正壓在數字6的尖角。
“等等!我還有話要說。”
看到秦予安起身就要走,陳瑤快步跟上,裙擺帶翻糖罐,方糖如碎冰般迸濺一地。
“你沒時間了,我隻答應給你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