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仲言摸向西裝內袋的速效救心丸,卻捏碎了鋁箔包裝。
他機械地重複“都會好的”,電子鐘跳至0547時,手術燈在地麵投下的光斑突然扭曲——將近五十歲的金融巨鱷此刻與尋常父親無異。
……
紐約傍晚五點的陽光斜切進頂層辦公室,江凜轉動尾指的蛇形銀戒,黑色襯衫袖口露出一截舊繃帶——昨夜裡摩挲裴硯忱去年被偷拍的側臉照時,煙灰燙傷了手腕。
“裴先生專機剛過國際日期變更線,s市暴雨紅色預警。”
下屬遞上pad,屏幕裡裹在定製西裝裡的男人正在登機。
江凜目光死死咬住那粒鼻尖朱砂——霓虹將它染成一滴將墜未墜的血,又像時光射進他眼底的毒鏢。
“什麼時候?”
他後槽牙咬得太緊,眉間那道舊疤微微發白。
那是五年前墨西哥港口火拚留下的,當時裴硯忱的婚禮地點從衛星電話裡傳來,他徒手捏碎了叛徒的喉骨。
檀木桌角的冰球融成模糊的圓,倒映出他淩厲的下頜線。
這些年黑白兩道都說江總生了雙薄情眼,卻不知他保險櫃第三層鎖著半盒受潮的戒煙糖——裴硯忱二十歲坐在他機車後座時,總愛往他皮衣口袋塞這個。
三萬英尺之上,裴硯忱正解開鉑金袖扣。
絲綢襯衫裹著的腰線比五年前更精瘦,當年江凜在這道弧線上畫過玫瑰紋身的位置,如今被衣服遮得嚴嚴實實。
他垂眸看衛星雲圖上盤旋的暴雨區,舷窗倒影裡解開兩顆襯衫紐扣,鎖骨下方淡去的牙印在燈光下若隱若現——那是江凜最後一次來找他時咬的。
當雷暴雲團擦過機翼,他突然想起五年前的深夜,渾身是血的江凜翻進他房間,反反複複跟他說:“我這顆心,從頭到尾隻他媽姓裴!”
“兩個小時前,江總,要截停航線嗎?”
助理攥著加密電話的手在抖,江凜卻突然笑出聲,指腹碾過pad屏幕上裴硯忱鼻尖的朱砂痣:“不用,放他回去護犢子。”
轉身時碰倒威士忌杯,琥珀液體漫過桌角的蘇黎世合照——二十二歲的裴硯忱舉著糖蘋果衝他笑,身後聖誕彩燈在他瞳孔裡碎成星子。
西海岸的餘暉爬上他後頸的玫瑰紋身,裴硯忱二十三歲生日那晚顫抖的針尖還嵌在記憶裡。
當時地下室的鎢絲燈泡晃得人眼花,裴硯忱握著他後頸說“彆動”,呼吸噴在刺青位置的溫度至今未散。
此刻那道刺青正在發燙,仿佛感應到三萬英尺高空的人正在穿越雷暴區。
“彆忘了讓跟著他的人隨時彙報情況……”
融化的冰球滾到桌沿,在地毯上砸出深色水漬。
江凜抓起搭在椅背的槍灰色西裝認真囑咐,動作間翻出袖口內側繡的“&c”——金線刺繡已經起毛,是他當時醉酒後歪歪扭扭縫的。
“是。”
助理抱著ipad退到門口時,看見老板正把受潮的戒煙糖一粒粒擺成北鬥七星。
落地窗外的晚霞燒紅了曼哈頓的天際線,而江凜的影子在地毯上拉得很長,堪堪觸到那張被威士忌浸泡的合影裡,裴硯忱舉著糖蘋果的手。
“千萬彆漏掉任何動靜。”
他突然碾碎第六粒糖,甜膩粉末粘在指尖,“那對塑料夫妻要是敢碰阿忱……”
後半句隱沒在抽屜裡的槍械上膛聲中,藍光幽幽映著止痛藥瓶——三天劑量變成了兩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