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攥緊床單的手背迸起青筋,喉間擠出淬毒的嘶吼。
陳野的聲音將他拽回現實:“顧總現在的情緒很激動,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裴硯忱沉默閉上眼,睫毛投下疲憊的陰影——回憶和江凜的過往,竟比監護儀警報更耗心神。
抬手時領口滑落,露出鎖骨間一道淺痕——那是江凜當年咬下的印記,像雪地裡凍結的玫瑰枝。
他指尖無意識擦過那道舊痕,仿佛還能觸到那人牙齒碾進皮肉的顫栗,聲音沙啞得裂帛一般:“把手機……給顧琛。”
陳野立刻將衛星電話抵到顧琛耳邊,海浪撞擊碼頭的轟鳴先一步炸響。
“說!”
顧琛的喝令劈開風聲。
聽筒裡傳來裴硯忱氣音般的喘息,像即將繃斷的弦:“秦予安若少一根頭.....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顧琛攥緊衛星電話,海風裹挾著鹹腥的鐵鏽味灌入聽筒。
遠處貨輪嘶鳴的汽笛聲裡,他斬釘截鐵壓過浪濤:“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天黑前,我親手把他還給你!”
聽見郵輪聲遠去的浪痕,又補了一句:“完整的,活生生的。”
“在保證他安全的範圍內……”暖風卷起他額前碎發,“我清楚代價。”
通話切斷的瞬間,他握緊的拳頭關節猝然發白——江凜留下的紙條正被海風掀飛,“想要人,讓裴硯忱聯係我!”
墨跡被浪沫洇濕,像一道潰爛的舊疤。
“滴——滴——”
忙音在病房空洞回響。
裴硯忱捏著衛星電話的指節泛青,仿佛攥著五年前兩人分手的暴雨。
陽光穿過百葉窗,將病床分割成明暗交錯的牢籠——裴硯南沉睡的側臉在光影裡靜如石膏,心電監護儀的電極片貼在他單薄胸口,隨呼吸微微起伏。
裴硯忱忽然抬手,指尖懸在裴硯南睫毛投落的陰影上方,卻終究沒落下。
他轉向窗外:一隻白鳥正撞上玻璃,徒勞撲騰著翅膀,羽翼在鋼化麵上刮出刺耳的掙紮聲。
不知多久,那鳥終於力竭跌向樓底。
裴硯忱垂眸看向手機屏幕,數字鍵按下的微光照亮他瞳孔深處冰封的裂隙。
十一個數字,比剜出鎖骨的齒痕更痛。
江凜立在甲板船船舷邊,海風灌滿他敞開的襯衫。
掌中衛星電話震動時,他險些脫手。
屏幕上跳動的陌生號碼,像一枚燒紅的子彈卡進心臟。
他猛吸一口嗆鹹的空氣,喉結滾動間嘗到鐵鏽味——那是昨夜為劫秦予安打裂嘴角的血。
鈴聲第三遍即將斷絕時,他終於按下接聽。
跨越五年的沉默,聽筒裡隻有電流嘶聲,如同心電監護儀湮滅前的殘響。
海上烈日灼燒著江凜後頸,他卻像回到分手那晚的暴雨夜——裴硯忱裹著淋透的白襯衫站在雨裡,雨水從他繃緊的下頜砸進積水,聲嘶力竭的尾音被雷聲絞碎:“分手吧!剩下的演技……不用浪費在我身上!”
回憶如淬毒匕首捅進太陽穴,江凜驟然抓緊鏽蝕欄杆,指甲劈裂的刺痛混著鐵腥滲進掌心。
衛星電話貼住耳廓的灼熱,讓他錯覺是當年裴硯忱凍紅的指尖抵在自己胸口:“……阿忱?”
這稱呼燙得喉骨痙攣,仿佛吐出滾燙的彈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