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血腥裹著香灰撲麵而來,裴硯忱蜷在祖宗牌位下像破碎的陶俑。
鞭痕將白襯衫噬成暗紅蛛網,高熱蒸騰的霧氣裡,乾裂唇瓣反複碾磨同一句咒語:“凜哥還在家裡煨著湯……等我……”
供桌下飄出厚厚一遝被血染透的情書一一裴硯南突然踹翻長明燈座。
火焰沿緞幔竄成金紅蟒蛇,他背起昏沉的人踏出火海,發燙的呼吸烙進頸側皮膚:“我隻想和他在一起!”
“好,我幫你!”
裴硯南吼聲劈開裂帛般的火簾,後頸突然滴落滾燙液體。
祠堂在身後塌陷成赤紅灰燼,未燃儘的地圖殘片乘風而起,掠過裴硯忱腕間結痂的鞭痕,如幽靈般振翅的極光蝶。
心電圖紙在床尾瘋狂顫抖,裴硯南猛然抓住裴硯忱裂開的虎口:“當年我燒祠堂把你送出去之後……”
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長鳴,“到底發生了什麼?!”
五年來第三十一次追問撞在牆壁上,裴硯忱睫毛在氧陰影下顫了顫,喉間擠出和過去每次相同的沙礫:“多虧你……否則我早死在祠堂了……”
開裂唇角拉出歉疚的弧度:“害你被家法打斷三根肋骨……哥欠你的!”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裴硯南扯開自己衣領露出後背疤痕——蜿蜒如焦黑樹根的陳舊鞭痕刺目驚心:“道謝的話你說爛了!在我心裡……”
掌心重重按在對方心口,“你的命比祠堂裡那些爛木頭金貴萬倍!”
監護儀滴答聲沉入冰川般的死寂,裴硯南突然掰過裴硯忱逃避的臉:“是不是他欺負你?辜負你了?”
五年不敢觸碰的毒刺終於破喉而出,字字染著鐵鏽味的血氣:“我親眼看著你淋透初冬的冷雨……”
拇指擦過他眼下深陷的烏青,“像條被丟棄的流浪狗躺在院外!”
裴硯忱眼瞼急速顫動如垂死蝶翼,喉嚨溢出半聲破碎的抽氣:“沒有。”
“哥!”
裴硯南掌心壓住他鎖骨下的刀疤——那是替十二歲為了救他被綁匪捅了一刀留下的烙印,此刻隨謊言在指尖下突突跳動:“看著我再說一次!”
“真的沒有。”
裴硯忱瞳孔轉向天花板,慘白唇瓣蠕動數次擠出句子:“隻是突然想通……”
喉結在頸側繃出嶙峋的弧度:“離了裴氏總裁的頭銜,我連張畫紙都買不起。”
他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不會再有人高價來買我的畫,不會再有人將我高高捧起。”
喉結滾動咽下血腥氣,“江凜那間漏風的小屋……冬天結冰的馬桶圈……”
“比祠堂罰跪的蒲團更烙骨頭……”
血氧探頭滑脫又被他狠狠摁回,“所以我隻是後悔了,後悔用五年青春陪著一個窮光蛋!”
指尖摳著床欄剝落藍色漆皮,監護儀綠光映亮他驟縮的瞳孔。
當蜂鳴器尖叫著記錄又一輪室顫,裴硯忱終於吐出淬毒的結語:“他根本就不配!”
陽光在睫毛凝成碎鑽:“至於那夜淋雨暈倒……不過是……”
呼吸故意放得綿長,“演給爸媽看的苦肉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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