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謝父伸來的手帶著溫厚力道,解圍的話像檀木佛珠顆顆圓融,“我知道晚宜是擔心孩子的安危。”
謝母無名指上的鑽石戒麵在監護儀藍光裡轉了個微妙角度,他立即會意,“硯忱這孩子是淩晨接到的消息,”聲音沉緩如古寺鐘,“知道清時出事他直接從倫敦會議現場趕過來的。”
指尖在裴父掌心輕叩兩下:“守到現在連口湯都沒喝。”
目光轉向裡間病床時倏然放輕:“硯南更是沒一點錯,他為了給清時抽血暈倒了,半小時前剛醒。”
喉結在消毒水氣味裡滯重滾動,監護儀滴答聲割裂著寂靜:“要說錯……該怪我們。”
指尖陷進病床護欄棉套,留下兩道深痕:“兩個孩子都是為了清時,我欠裴家一個人情。”
裴父摩挲鉑金袖扣的指尖驟然凝滯,“三十年世交,分什麼你我。”
掌心覆上謝父手背精準輕拍三下,每一次震動都震碎監護儀上的光點:“當初兩個孩子被綁架……”
袖扣反光刺進對方瞳孔,“可是你和綰綰爬通風管道送的贖金。”
“所以清時受傷抽這點血……”
鏡片淬出病房無影燈的冷光,聲線刮過金屬器械台,“……值得放在心上?”
心電監護陡然扯出五秒平直死線,蜂鳴聲紮穿耳膜時,裴母的貂絨披肩簌簌抖落寒氣:“清時那孩子……”
指尖碾碎飄落的絨毛,“……沒什麼大礙吧?”
尾音被監護儀餘波截斷,像廢棄輸液袋撕開的鋸齒狀裂口,潦草地懸在雨幕裡。
“腰側貫穿傷,還在昏迷中。”
謝父扯鬆領口歎了口氣,褶皺堆在消毒服肩線:“你們也累一天了,先回去吧。”
裴母塗著裸色甲油的手搭上丈夫肩頭:“那孩子福大命大,一定沒事,有什麼需要我們幫的儘管開口。”
說完視線轉向靜立監護儀旁的上官綰:“還有你綰綰,彆太著急。”
上官綰正給裴硯南調輸液架高度的手頓了頓,“好。”
她指尖劃過金屬杆刻度,不鏽鋼反光晃過裴母鑽戒:“病房探視限兩人,護工馬上來。”
升降卡扣哢嗒輕響裡,補後半句:“孩子有我看著……”
棉簽蘸著碘伏擦過裴硯南手背留置針膠布,動作比擦親生兒子謝清時的傷口還輕三分。
監護儀屏幕光映著她睫毛垂落的弧度,將那句未儘之言壓成靜默心電圖曲線。
裴父鞋底碾過門檻,上官綰忽然用鑷子夾起滾落床沿的棉球一一
那團酒精棉吸飽了心電圖紙邊緣滲漏的生理鹽水,在st段抬高形成的尖峰上洇開濕痕。
十分鐘前裴母高跟鞋壓進病房的第一句話,是斥責兒子“不接電話”。
腦子裡響起這句話的瞬間,她突然將輸氧管流量閥旋高半格,氣流嘶鳴吞掉監護儀持續的嘀聲,像吞掉裴母那句“以為這樣就能逃避聯姻”的尾音。
“怎麼會有父母……”
棉球停在她指尖震顫,裴硯南失血的唇色突然翻湧成幻象:病床扭曲成倉庫黴斑牆——
十歲硯南眼球暴凸,看刀尖紮進硯忱鎖骨:“唔...!”膠帶封住的呐喊在喉骨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