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
裴硯忱垂眸盯著膝頭白瓷盤,削到一半的蘋果皮如死蛇般蜷在盤中。
刀刃懸在果肉上顫出細碎銀光,他猛地發力割下去:“橫豎都躲不過去!”
果核裂開的悶響中,雪鬆香氣裹著舊日幻影刺進瞳孔:江凜攥著他領帶抵在落地窗前,香水瓶從樓上墜落,碎裂聲淹沒在車流裡。
那人眼底燒著赤紅的火,字字淬毒:“裴硯忱,我是騙了你,但這顆心從頭到尾隻他媽姓裴!”
裴硯忱猛地抽回被玻璃碎片割出血的手,喉間滾出一聲嗤笑:“省省吧。”
鮮血順著手腕滴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綻開赤梅。
他抬腳碾過血漬,齒縫間擠出刀子般的話:“您這心……早標價賣給容家千金了。”
五年前分手夜,暴雨如瀑砸在窗上,將江凜煞白的臉切割成猙獰的碎片。
現實刀刃猝然一滑,血珠從指腹滲出,“嗒”地砸上蘋果雪白的果肉,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紅。
裴硯忱驟然收手,仿佛被這抹紅燙到。
他閉眼深吸氣,消毒水尖銳的氣味如冰錐紮進鼻腔,強行驅逐眼前翻湧的畫麵:
落地窗上蜿蜒的雨痕、江凜骨節攥到發青的手、自己手上鮮血混著雨水淌下的黏膩觸感……
“哥!”
裴硯南突然按住他手腕——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裡混進一絲尖銳亂頻,指尖幾乎掐進他突起的腕骨:“見他?你確定不是往心口捅刀子嗎?”
指尖重重壓向對方左胸,襯衣布料在指腹下皺出深淵,“是誰在雨夜裡總是蜷著喘不上氣——隻要看到他的照片?!”
“我替你去見他。”
“不用!”
裴硯忱驟然抽出手,仿佛被這句話燙到,喉結滾動著咽下未出口的嗚咽,齒關碾碎成一句:“沒事的!都五年了……”
蘋果皮斷口滲出汁液,他機械地用刀尖刮去黏膩:“他的目標是我……不是你。”
刀麵反射出他蒼白的笑,唇角弧度像繃緊的弦:“這瘋子見不到想見的人,是不會把秦予安交出來的。”
刀尖輕顫著削下最後一縷果皮,露出果肉上淡紅的血絲。
“我答應了顧琛把他的心上人完好無損地還給他,也告訴了謝伯父伯母,我的人找到了秦予安。”
他盯著刀麵裂縫裡自己的眼睛,“秦予安若出了事……”
虎口被指甲掐破的舊痂再度撕裂,血珠滾過蘋果弧線,在雪白果肉上洇開猙獰的猩紅,像五年前婚宴地毯上被碾碎的合巹酒。
胭脂色酒液潑灑的瞬間,他透過人群縫隙看見江凜倚在禮堂柱後,用口型對他說:“新婚快樂。”
“我對不起他們,所以我……”
染血的果肉隨力道下陷,汁液混著血水從指縫溢出,“非見他不可!”
病床轟然震顫。
裴硯南手攥緊床單,留置針軟管在暴突的腕脈上扭成紫黑毒蛇:“可你連他名字都說不出口!”
針尖在管壁刮出血痕,嘶吼聲扯著軟管蛇般隆起,“‘江凜’倆字燙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