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節順著他脊柱的弧度下滑,停在曾因恐懼佝僂的肩胛:“她最後喚的是‘姩姩’……不是秦家的債,也不是姓秦的孽。”
懷裡顫抖的身體突然靜止。
秦予安抬起頭,眼底血絲纏結成網:“可她說過……我血管裡流著秦家的臟血……”
他指尖猛地摳進鎖骨下的燙疤,血珠順著舊傷痕蜿蜒而下:“每次這道疤疼起來……我都聽見她在咒我不得好死!”
“她不會……”
“那幅長命圖就裹在她心口!”
顧琛突然截斷對方的話,攥住他染血的手腕死死按在自己心口——
掌下心跳與血珠同頻搏動,燙如當年童畫上未乾的水彩筆:“如果她真的恨你,怎會用體溫煨著五歲孩童的癡願?”
“是你用壓歲錢買的畫筆畫的‘長命百歲’!是你藏在枕頭下三年不敢送出的祝福!”
秦予安呼吸驟停,瞳孔裡裂開一道縫隙:“她真的……不怪我了?你發誓,沒有騙我!”
眼淚混著血漬滾落,砸在顧琛手背綻開血淚之花。
“看著我的眼睛!”
顧琛扳過他下巴,手機屏冷光刺亮他破碎的淚眼:“你的血管裡流著她心愛女兒的血!”
拇指擦過他鎖骨疤痕上混著的血漬:“更流著為護住母親遺照挨打也不鬆手的血!”
指腹碾過翻卷皮肉,將血漬揉進那道舊疤裡:“這樣的血——她怎麼會忍心恨你?!”
秦予安卻突然嘶聲大笑,染血的手抓住顧琛衣領:“那她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肯見我?甚至到死都不願意?”
領口繃緊的紐扣割進顧琛喉結,沁出血珠。
“因為……”
顧琛按住刺痛的傷口,突然聽見記憶裡碎裂的對話——
七年前vip病房門口
百葉窗將夕陽切成明暗交錯的條帶,消毒水味裹著煎糊的中藥氣在光影裡沉浮。
顧琛裹著清潔工灰褂隱身門後,枯枝般的手搭在錦被上微微抽搐——那隻手曾優雅執筆教秦予安習字,如今指甲蓋卻泛著死貝殼的灰青。
氧氣麵罩隨呼吸嗬出薄霧,轉瞬被心電監護儀的嘀嗒聲刺穿。
“銀鎖……帶了嗎?”
阮知沅突然睜眼望向安懷瑾,眼窩深陷如被蟲蛀的杏核。
安懷瑾顫抖著掏出長命鎖,鏈子卻纏住了輸液管:“阿阮彆急,姩姩明天就……”
“不能讓他來!”
枯手猛地攥緊銀鎖,鎖尖刺進掌心沁出血珠:“昨天夜裡……我又看見倦倦了。”
她瞳孔在夕照裡驟然放大:“她渾身濕透站在床角問我……為什麼不護著姩姩?”
安懷瑾慌忙按住她抽動的身體,她卻歪頭咳出帶血絲的唾沫,在枕上綻成褐梅:“下次發瘋……我怕自己掐住姩姩脖子喊‘還我女兒’……”
淚水衝開她潰爛的眼角:“那孩子眼睛……和倦倦一模一樣啊……”
安懷瑾用額頭抵住她顫抖的肩:“讓孩子見最後一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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