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望向顧琛,瞳孔裡碎裂的痛楚燙得顧琛心臟一縮。
顧琛幾乎脫口而出“謝清時會好的”,卻在對方瀕死的注視中啞然噤聲。
謝清時腰部的貫穿傷像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刀,沒人敢賭那微渺的生機。
令人窒息的寂靜驟然沉降。
裴硯南突然抬頭,“挺好的……”
唇角提起的弧度如生鏽鉸鏈強行拉開閘門,“秦予安這株鐵樹,到底為你開了花。”
他伸手替顧琛理正歪斜的領帶,動作熟稔如大學替熬夜答辯的對方整理儀容,指尖卻冷得像icu金屬門把:“恭喜啊。”
走廊頂燈啪地爆裂一盞,陰影瞬間吞沒他半邊臉。
明暗交界處,眼底血絲纏結成網,聲音卻穩如手術刀劃開皮層:“恭喜你得償所願,阿琛!”
表盤裂紋在他腕間割碎光影,指針的刻度坍縮成四個字:“心想事成。”
尾音落進驟起的儀器警報聲裡——謝清時心率正在監護屏上飆出尖峰。
病房內,秦予安盯著謝清時渾身纏繞的管線,眼淚砸在對方手背的留置針膠布上,洇開深灰圓斑。
他喉嚨哽著消毒水味的硬塊:“對不起……都因為我……”
指尖虛虛懸在謝清時裹滿紗布的額前,像少年時兩人闖禍後他不敢碰謝清時摔傷的膝蓋:“你快點醒,醒了我立刻去找綰綰阿姨……”
聲音突然拔高,又強行壓成氣音:“讓她再也不逼你去聽經濟學課!一節都不!”
監護儀紅光掃過他睫毛上的水珠:“我和顧琛在一起了……十七年,我第一次敢把心掏出來給人看。”
他蜷起手指貼上謝清時冰涼的指尖:“可你得第一個知道……你聽見沒?”
心電圖波段在寂靜中癲狂跳躍,秦予安猛地攥緊床單嘶聲:“謝清時你趕緊睜眼!我隻有你這一個能告狀的……要是顧琛欺負我,誰幫我撐腰?!”
他忽然蜷縮下去,額頭抵住病床金屬欄杆,寒意刺進顱骨:“清清,醒過來好不好?”
淚痕在監護屏冷光下蜿蜒如裂瓷:“不要讓我有了顧琛卻失去了你……我承受不住的。”
金屬杆上的涼意漫成五歲那年的雨——父親摔門而去的巨響,母親藥瓶滾落地板的脆聲,外婆枯槁的手掐著他脖子嘶吼“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外公空蕩輪椅在陽台上隨風晃動的影子……
最後是秦盛將金融模型砸向他書桌,雪茄煙灰燙穿演算紙:“秦家的繼承人不需要朋友,尤其是謝家那個廢物。”
他痙攣著抓住謝清時未插針管的那隻手,像抓住洪流裡最後一根浮木:“你明明是我的傘……”
指甲陷進對方蒼白的皮肉裡,“小時候翻牆帶我去遊樂園,長大在學院門口等我一小時……就為了送我一塊草莓蛋糕。”
喉嚨裡湧出血鏽味:“現在怎麼能撤走?”
心率警報聲割裂空氣,秦予安在機械尖嘯中暴露出骨血裡的戰栗:“要是連你都收回……”
他貼向謝清時耳畔,嗬出的氣音燙如熔化的蠟:“清清,你見過的……五歲之後的我,都是你一點一點拚起來的……”
心電圖的尖銳蜂鳴中,他抖著手指向自己胸口:“這裡頭跳著的心臟……早就和你融為一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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