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
她死了,害她的也死了……
但在抬頭瞥到窗戶的一瞬,自己才意識到。
不!還有一個害她的人沒死。
那個人就倒影在玻璃上。
那個人……就是自己。
在之後的日子裡,戰友們都在開導自己。直到自己完成康複測試,重新歸隊的那一刻。
歸隊後的日子裡,自己比以往更加拚命的訓練,學習,戰鬥,執行任務。
放假?不需要!
團建?不太想去。
升職?要在一線。
危險?讓我去。
救人任務?必須有我!
幾乎所有人發現自己比以更勇猛、更溫柔、更勤奮、更強大。那段時間裡自己幾乎騙過了所有人,包括自己。
隻有自己的老大哥,那個早早轉了政委的他始終沒有騙過去,一如當年入伍的時候。
他看著自己一次次提交危險的單人任務申請,一次次的完成後,帶傷躺在醫院裡。
一次又一次。
一年後,自己再次提交申請時,他再也忍不住了,看都不看自己的申請表。
當場就帶著自己到訓練場切磋了一頓。
然後兩人鼻青臉腫的倒在地上,他詢問自己“為什麼要次次如此冒險,就這麼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麼?”
自己幾乎是脫口而出,“那當然是因為要讓她喜歡啊!她不喜歡我懶,不喜歡我笨,不喜歡我不貼心,不喜歡我沒出息,不喜歡我隻站著不動……”
那時自己還在滔滔不絕得說著。可他卻是聽不下去了。
他猛的把地上的自己拽起來,幾乎用最憤怒大神的姿態,卻極小聲的質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次次冒險!我問的是你!是你!”
“她不喜歡的懦夫的。我隻是想讓她喜歡。”
老大哥一拳打下,“混蛋!這是在求死!你這懦夫!她喜歡的是活著的你!”
可麵對幾乎是大吼的他,自己隻是掏了掏耳朵,極為平靜得回答他。
“知道啊。畢竟我也喜歡,我喜歡的也是活著的她。”
老大哥生氣得再次揚起拳頭,卻顫抖得沒有下手,“你知道個錘子!你懂不懂我們這些兄弟,你心裡還有沒有我們!”
點頭,不住得點頭。
“懂啊,我知道的。所以放心,我不會隨便……”
“放你他娘的狗臭屁!”老大哥幾乎是咆哮著,“啊~彆人看不出,隻看你完成回來了,高興!
嗬!你可是老子一手帶出來的。
你和我們這班兄弟一起闖到今天。
老子現在命令你,想尋死,晚了!
你他丫的混蛋命,早就和我們在一起了,你特麼知道麼!啊!特麼知道麼!知道麼!”
自己早該知道的,他不信,也不會信。
誰帶出的兵誰清楚。
“你特麼的強種!慫貨!懦夫!回答我。我特麼命令你,張逸!回答老子!還去不去了!要是敢去!老子……老子就特麼開了……不……”
“政委,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喊你了。”
老大哥聞言呆了,一屁股跌坐地上。他眼睛紅了,過了半晌才道,“罷了,那今晚搞團建!你必須來!”
看著老大哥的樣子,自己當時很不厚道的笑了,“來,一定來!畢竟退伍了,以後就很難聚了。”
“嗯?退伍!”
“對,退伍。我不乾了,我要出去看看。”
“彆尋死!”
“老大哥,你這麼了解我啊!那和你說個事唄?”
“啥?”
“彆換電話,不然我怕啥時候沒了,沒人把我和她同葬。”
“嘶~滾!”
其實,當時自己是想和他說的不是這些,但看著這麼個老哥,實在是開不了那個口。
其實想說的是,“其實當年不需要你們開導的,因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
心死了,人是不是還活著……
其實真的……
真的,沒什麼意義了。
真的。
還想請他把自己在家鄉的戶籍銷了,房子土地也都上交了。
親人沒了,她沒了。
那裡,也不再是自己的故鄉。
那裡,也同樣不再是家。
死,早就想了。
想死,沒人攔得住……不是麼?
沒死,隻是因為遺物裡那攢了三年的半截信紙。那是她想說,卻沒寄給自己的話。
那些裡麵是對自己的期望,是對自己的等待,是對自己的怨恨,是對自己的愛戀……
然而絕筆卻隻有短短的幾個字。
“來世,還愛你。”
自己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喜歡自己,自己不值得的。
不值得的!
不值得……
“值得!我要讓她值得!要讓彆人在她死後說她不得!”
這才是自己還苟活著的意義。
不過,前世卻那麼莫名的死了。
也好~
起碼這個死法很戲劇。
起碼兄弟們知道了不會太傷心。
隻是可惜,自己沒能去到地府,得不到那個答案了。
……
不過今日,幻境給了自己一個虛假的機會。哪怕是假的,他也想知道,她為什麼會喜歡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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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笨,沒腦子,單純得像隻兔子,呆得像是根椿木的自己,真的值得麼?真的值得一直喜歡到生命最後的一秒麼?
哪怕是假的她。
……
“咚咚咚!”
“哈……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終於響起了。
早就清醒的九旭,再次揉了揉臉,小聲得對自己說道,“嗯,她來了。”
收拾好心情的九旭,換上了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將門外的月蘭放了進來。
“兔兔,這天都亮透了你才起來?”
九旭一邊點頭一邊洗漱。
月蘭一邊開窗生火,一邊笑罵道,“你這椿木!也不知道早起通風生火,看看這屋裡,陰冷的。誒誒誒!瞅你懶得,喝啥冷水。”
九旭咕咚喝了半口,“嘶~沒事沒事,正好清醒一下。”
“嗬!”月蘭沒好氣得白了九旭一眼,“看你待會吃包子不跑肚子!”
月蘭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三個包子,放到爐子的蒸籠上溫著。
不一會兒,豬油的香味便傳了出來。
“油仔包!”九旭聞著香味脫口而出,半穿著衣服就跑了到了灶頭旁。
“你這哪來的狗鼻子!等……啊!你這椿木!去去去!趕緊把那……那衣服拉上。”
回頭說話間,月蘭突然滿臉通紅得驅趕九旭。
九旭一頭霧水得低頭一看,嗬!好家夥,秋褲繩子不知什麼時候掉了半,褲子耷拉著,就那麼掛在凸起的檔上。
九旭見狀一邊轉身走進裡屋,一邊急忙解釋道,“不是,不。那……那隻是衣服下擺揣到褲子裡了。”
“要……要你解釋這麼多乾嘛!”
“不是,我……我這不是怕你誤會了。再說了,你又不是……”
“去去去!”月蘭臉色通紅得拿柴火敲著地,一邊惱羞成怒道,“你還說!還說。你這椿木!越來越不知羞了。”
“我!不是……我”
“阿姐我數到三!再廢話不帶你去廟會。”
“不是陪你去……”
“一~”
“……”
九旭異常識相得閉嘴起來。有時候真的覺得這“數到三”怕不是女人的天賦秘技,一如前世,明明沒人教過月蘭呀!
……
這一日,似乎過得和前世那日差不多。不過兩人的角色有些互換了。
前世是她聽自己說了一路。
幻境裡,沒了劉柄錄像威脅的她。反倒一路說個不停。就一如記憶裡小時候的兩人一樣,她說我聽。
不過今天的話是真的多,就連被她抱在懷裡的凱瑟琳都向九旭抗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