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聽爹這麼說，倒真有些意外，嘴角忍不住彎了彎：“爹，真沒看出來，您還有這英雄救美的時候呢。”
蘇大強被她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擺擺手：“行了，彆拿你爹說笑了。你娘那邊……也彆讓她太為難。”
“知道了知道了。”蘇青應著，心裡卻也泛起些波瀾，“我回頭……好好想想。”
“哎，行，你慢慢想。”蘇大強見女兒鬆了口，臉上舒展了些，“那爹先回去了。”
他得趕緊回去看看自家媳婦，彆再一個人躲著哭，這母女倆要是真生了嫌隙，家裡可就不太平了。
蘇青望著爹轉身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往村外的地頭走去。
剛到田邊，就見村長正站在一塊高地上，唾沫橫飛地跟圍攏的村民們說著什麼，大家夥兒臉上都帶著按捺不住的興奮，議論聲嗡嗡的，像一群雀躍的蜜蜂。
一瞧見蘇青，好幾個人立刻熱情地招呼起來：“青青，青青來啦！”
村長也看見了她，揚手大聲喊：“蘇青！這邊這邊，正好你來了，給大夥再說道說道！”
蘇青笑著走過去，剛站定，村民們就迫不及待地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開了。
“青青，村長剛才說，你以後把地租給咱們，隻收一成五的租子？這是真的不？”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搓著手，眼裡滿是期待。
旁邊一個大娘也緊跟著問：“還有還有，要是想買地，一畝地真隻要十個大洋？這價兒……可比鎮上那些地主家便宜太多了！”
看著大家夥兒臉上又驚又喜、眼睛發亮的模樣，蘇青清了清嗓子，笑著點頭：“各位叔伯嬸子，村長說的都是真的。這些地現在確實都歸我們家了，誰家想租地，咱們就重新立租約，一年就收一成五的租子，絕不反悔。”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要是想把地買下來，一畝地十個大洋，一手交錢，一手立地契，往後這地就踏踏實實是自家的了。”
“我的天爺！這真是活菩薩顯靈了！”人群裡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立刻引來一片附和。
“可不是嘛！以前那些地主，租子最少也得三成，遇上災年還得往上加，這日子沒法過！現在一成五，這可真是給咱們留活路了！”
“十個大洋一畝地啊……攢上兩年，俺家說不定也能買下兩畝，以後兒子就有地種了！”
“往後家裡頓頓都能吃上乾的了，再也不用頓頓喝稀的湊活了！”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激動得臉都紅了，看向蘇青的眼神裡，滿是感激和敬意，那股子高興勁兒，像是過年似的。
人群裡，吳嬸臉上帶著幾分不自在，她之前因為地界的事跟蘇家鬨過些不愉快，此刻搓著衣角，忸忸怩怩地往前湊了湊，臉上堆著點討好的笑：“青青呀，你看咱們都是一個村住著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以前那些拌嘴的事兒，都是俺們糊塗，你大人有大量，可彆往心裡去。”
蘇青瞧著她那模樣，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她是怕自己記仇，在租地的事上給穿小鞋。
她朗聲笑了笑，聲音清亮：“吳嬸說的哪裡話，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早過去了。咱們村的人，日子過得紅火比啥都強。不管以前咋樣，租子都是一成五，絕不會有兩樣。”
大家夥兒雖然聽不太懂“厚此薄彼”是啥意思，但“統一價格”這層意思是聽明白了，頓時更高興了，臉上的顧慮全消了，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該租幾畝、咋個種法，熱鬨得像開了鍋。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徐財主氣急敗壞的吼叫：“好你個蘇青！你這小丫頭片子，竟敢設計坑害我們徐家！”
眾人聞聲一愣，紛紛回頭望去，隻見徐財主領著兩個家丁，滿臉怒容地衝了過來，三角眼瞪得溜圓，指著蘇青的手都在發抖，顯然是氣到了極點。
徐財主氣得渾身發抖，手裡的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響，好幾次都差點撐不住身子，要不是身後的家丁趕緊扶一把，怕是早就癱倒在地了。
村民們見狀，齊刷刷往前一步，自發地在蘇青身前圍成一道人牆。
這些年被徐財主的地租和苛捐雜稅壓得喘不過氣，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盼頭，誰肯讓他再欺負到蘇青頭上？
從前端著徐家的飯碗，不得不忍氣吞聲，現在徐家的地都成了蘇家的，他徐財主還算個啥？
吳嬸那魁梧的身板往最前麵一站，叉著腰瞪著眼：“乾啥乾啥？徐老財，你一大把年紀了，跟個小姑娘家撒什麼野？真當俺們村裡人好欺負不成？”
徐財主看著眼前烏泱泱一片怒視的臉，氣得臉色由紅轉白，嘴唇哆嗦著：“你們……你們這群刁民，都反了不成！”
“反什麼反？”人群裡有人高聲反駁，“當初你們徐家用蒙騙、強搶的手段奪了我們多少地？收租子的時候恨不得刮走我們最後一粒米，現在還有臉來說我們反了？你就是個徐扒皮！”
“徐扒皮！徐扒皮！”
一聲聲怒喝像石子一樣砸向徐財主，他被這陣仗嚇得連連後退，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這時，蘇青撥開擋在身前的村民，緩緩走了出來，目光平靜地看向徐財主。
“你……你這個賤丫頭！”徐財主見她出來，更是氣急，指著她的鼻子罵道。
蘇青眉頭一皺，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徐老爺，成王敗寇的道理，你沒聽過嗎？”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既然是手下敗將，就得認栽。這些地，我都是從衙門裡正規買來的，手續齊全，光明正大。”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徐財主鐵青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再說了，若不是你家寶貝兒子徐大寶自己不爭氣，在外頭惹是生非，把家底都敗光了，徐家的地怎麼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徐老爺，還是先看好自家兒子吧。”
最後那幾聲笑，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寒意，像冰錐子似的紮在徐財主心上。
他看著蘇青那雙平靜卻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竟莫名地覺得後背發涼，像是見了什麼鬼魅一般，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隻一個勁地指著她，“你……你……”最終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過去，被家丁慌忙架住才勉強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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