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麵前意氣風發的朱標,此刻的常升仿佛又回到了後世大學,與曾經的同窗小酌,看著對方在酒精的刺激下意氣風發,揮斥方遒。
這一刻,他的心中也頗有成就感。
幾個月的共事相處,雖然無法將這個接受了封建禮教十餘載的青年的思想扭轉。
但能夠變相的讓他意識到,權力來源於底層的支撐,老朱家和老百姓才是立場相同的利益共同體,並致力於打通基層的上升通道,這就已經彌足珍貴了。
不論他的思想到底是為了維護他老朱家的統治,亦或是彆的什麼目的,北境基層的老百姓的生活和教育都將得到朝廷的照拂,這就足夠了。
隻是,看著並沒有因他的意氣風發而受到感染,反應平平的常升,朱標卻有些疑惑。
“孤哪裡說的不對麼?”
常升回神,搖頭一笑,半玩笑的建議到:“天有不測風雲,結局揭曉之前,一切勝負猶未可知。”
“姐夫可彆抱太大期望。”
朱標的臉上浮現出些許詫異,提起衣袍下擺,又重新落座回常升的身畔,半身壓在扶手上,繼而反問道:“升弟明明教我,大明的未來在百姓身上,遂要重分田畝,推行教化,可為何又……”
他想不明白。
就算其中有波折,有變數,也是國策更易中的必然,史書中早有無數先例。
沒必要非單拎出來吧。
常升微微頷首,斟酌了片刻,才重新整理好了措辭,抬眸扭向朱標,與他四目相對。
“叔伯外出避暑前,我曾與姐夫,也曾與叔伯議論過,要帶著姐夫走出大明宮,去下轄縣鎮,乃至鄉野之間走訪,看一看最基層,亦是最真實的底層官吏。”
“隻是現如今,諸事繁雜,也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又需等待多久。”
“若非要做個恰當的比喻,還拿那些參與修撰《官學》的大儒作比。”
“他們家境大多優渥。”
“不缺財,不圖色,不貪權。”
“他們所求隻為一個名。”
“故而,送他們八抬大轎榮歸,十裡牌扁送往,便足以叫他們效死力。”
“又如此番北境清丈中,主要負責勘測和統計的春闈、秋闈官員。”
“他們大多身出寒門,去往北境赴任,既是光宗耀祖,亦是錦繡前程。”
“名,他們有。”
“利,此番清丈的獎勵中已經為他們預備。”
“色,既入官途,還怕找不到合意的賢妻?”
“所缺的,無非就是穩固住手中這份關乎身家性命,錦繡前程的權柄。”
“而這,正有姐夫這位對他們委以重任的當朝太子殿下可以滿足。
“有了此番北境的曆練,親身參與了對這些北境地主士紳的清算,以他們的身家性命做了自己的晉升之階,他們會成為姐夫手中愈發鋒利的刀,以及相當一段時間內的穩定擁簇。”
“直到……”
“他們邁進著大明宮的朝堂,或是在外成為一名真正的封疆大吏,亦或是相互勾連,形成一張巨大而致密的利益網。”
“但無論如何,他們的未來,無論是叔伯,姐夫,亦或是我都能遇見,所以不足為慮。”
“唯獨百姓…………”
談及到此處,常升幾度張口又閉嘴,卻最終無法給出一個蓋棺定論的評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