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這些影子……”
秋蟬話未說完，手機屏幕上就彈出一隻紅眼兔子的卡通畫，配著一行字。
【“甜蜜家園”模式啟動中~請宿主享受田園牧歌，惡意會變成生活小插曲，比如納垢真菌隻是免費的天然腮紅呢~】
秋蟬看向不遠處，琞如初正給那個新生的小混沌擦臉。
她的指尖不經意蹭過孩子滑嫩的臉頰，小混沌立刻發出滿足的咯咯笑聲。而琞如初的耳尖，卻紅得快要滴出血來，連帶著發梢沾染的幾點綠色孢子都簌簌掉落，在潮濕的地麵上灼燒出幾個滋滋作響的小煙洞。
——這溫馨得發假的場麵，比奸奇的謊言還要拙劣。係統，你是不是被色孽奪舍了？
“有光！”湯姆指著隧道深處，聲音尖銳。
濃鬱的綠霧裡，一片暖黃色的光暈滲透過來，隱約能聽見不成調的四神頌歌，那調子像是生鏽的鋸子在拉扯木頭，與周圍孢子炸裂的劈啪聲混在一起，格外刺耳。
秋蟬剛要站起，手腕就被一隻冰涼的手拽住。
“我去看看，你們彆動。”琞如初抓起一根鏽跡斑斑的鋼管，獨自走入濃霧。
秋蟬的餘光裡，她投射在地上的影子瞬間扭曲成一條無聲的毒蛇，所過之處，那些活物般的菌絲地毯頃刻間枯萎焦黑。
“大哥哥！快看我畫的隊徽！”
莉莉高舉著一塊木板，獻寶似的跑到他麵前。
木板上，用猩紅的漆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胖次圖案，旁邊是同樣扭曲的字跡：“蕾絲死神隊，天下無敵！”
秋蟬剛接過木板，那紅漆就像活了過來，從中滲出粘稠的綠色液體，正好在“無敵”二字上暈開，長成一片詭異的四葉草。
四葉草的葉片邊緣，還在不斷滴落下綠色的、帶著淨化氣息的血液。
秋蟬捏著木板，嘴角牽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孩子們的笑鬨聲像砂紙在打磨玻璃，遠處琞如初哼唱的跑調歌聲越來越近，空氣裡腐爛的甜味濃得發膩。
這焦糖布丁味的幻境，騙得了傻子，騙不過他。
“納垢爺爺給的淨化液！喝了不生病！”混沌舉著一個滿是鏽跡的鐵皮罐跑來。
秋蟬接過的瞬間，手機輕微一震。
【混沌值+10（接受扭曲的善意）】
【秩序值+10（選擇相信暫時的同伴）】
他仰頭灌下一大口。
那液體甜得像是加了劇毒的糖漿，入喉的瞬間，他眼前一陣恍惚，看見無數個自己被翻湧的綠霧吞噬，最終隻剩下一堆森森白骨，圍著篝火，擺出和他現在一模一樣的姿勢。
——這狗屁不通的荒誕世界，果然還是得用刀子來講道理。
火堆劈啪作響，頭頂的綠霧交織成一張巨大而發光的網，一張蕾絲花紋的裹屍布。
秋蟬低頭看著木板上的胖次標誌，突然無聲地笑了。
隧道外，動力甲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每一步都撼動著地麵，征兵處的士兵果然追來了。
也好，正好用他們的淨化之血，給這個“甜蜜家園”添幾分真實的色彩。
“準備開團。”秋蟬摸出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眼底的殺意，“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叫蕾絲死神隊——”
話音未落，手機屏幕猛地彈出一條血紅色的警告。
【警告：檢測到高階混沌能量源急速逼近！（對方已偽裝成納垢信徒）】
秋蟬猛然抬頭。
前方的綠霧被排開，一群渾身長滿膿包、步履蹣跚的人走了出來，他們簇擁著一個躺在地上的孕婦。
孕婦高高隆起的肚皮薄如蟬翼，皮膚下，一團刺目的光芒正在瘋狂掙紮，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體而出。
“是新生儀式。”
琞如初不知何時已回到他身邊，手裡的鋼管尖端，正滴落著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濃綠液體。
“納垢的希望孢子，必須用代表四小販的信物同時獻祭，才能降生。”
她頓了頓，語氣裡摻著一絲玩味的吐息，像貓的爪子在輕輕撓動。
“——不過我聽說，獻祭者會被孢子反噬，抽乾所有的生命力哦。”
她笑的時候，那抹剛剛浮上耳尖的緋紅尚未褪儘，眼底卻已是一片凝固的、深不見底的寒冰。
“您……您就是預言中的天命人！”
一個戴著防毒麵具的老頭突然直挺挺跪倒在地，他顫抖著掀開麵具，露出一張爬滿真菌和宗教式狂熱的臉。
“隻有您，能平衡四神之力完成獻祭！求求您，救救我們，也救救我們納垢文藝區！”
“預言中的天命人？”秋蟬幾乎要笑出聲。
預言我來當冤大頭，給你們這幫蘑菇腦袋當一次性的獻祭電池？
他剛要開口，那孕婦猛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腹中那團光芒，如風中殘燭般明滅，隨時都將歸於死寂。
“沒時間了。”
琞如初將一把匕首遞到他麵前，冰冷的指尖有意無意地蹭過他的手背，聲音壓得極低，氣息吹拂在秋蟬耳畔。
“用混沌之力獻祭，你會得到四小販的共同賜福；用秩序之力強行救贖，我們很可能一起被炸上天。”
“——選吧，我的達令。”
秋蟬的目光越過她，死死釘在孕婦脖子上掛著的那半塊熟悉的蕾絲布料上。
他瞬間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