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陸家依照約定上門提親,楊氏豔羨陸家的富貴,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易親,讓薑然代替薑姝嫁給陸長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成親前,陸長易忽上門拜訪,不知怎麼回事,識破了楊氏的詭計,揚言非薑姝不娶。
楊氏這才退掉葉家的親事,把薑姝嫁到了信陽侯府。
薑姝不喜歡逞口舌之快,楊氏說的話不中聽,她也懶得反駁,隻冷眼看楊氏做戲。
楊氏也覺得有些無趣,仰頭灌掉杯中的茶水,雙眸凝著薑姝,單刀直入:“我養你這麼大,費錢又費力,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你出嫁的時候,我更是把壓箱底的銀子都掏了出來。我也不求你接濟娘家,但好歹得讓我在街坊鄰居跟前把腰杆子直起來,沒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薑姝原還能控製好表情,一聽楊氏提起陪嫁,就不由翻了個白眼。
楊氏和普通的官眷不同,她出身商賈,萬事以利為先,至於名聲,從來就不在她的考慮範疇之內。
薑姝出嫁時,陸家除了牲畜瓜果、糖糕山珍,還足足給了薑家三千倆聘銀。楊氏收聘禮收的不亦樂乎,卻隻給薑姝準備了三十抬嫁妝。
這三十抬嫁妝也都是不值錢的針頭線腦,折成銀子,連二百兩都不足。
薑姝平時溫婉慣了,卻因著陪嫁大鬨了一場,薑文煥好歹得在官場上行走,怕傳出苛待長女的名聲,這才給薑姝添了一千兩的銀子當陪嫁。
隻這銀子,也是從信陽侯府的聘禮裡撥出來的。薑家可謂一毛不拔。
約是薑姝的白眼翻的太過於紮眼,楊氏不由刹住了話頭,既然溫情牌站不住腳,她就換一個說頭。
楊氏道:“信陽侯府隔三差五舉行宴會,卻從來沒有給薑家發過帖子,街坊鄰居瞧在眼裡,都說侯府瞧不上薑家,咱們便是攀了高枝也飛不上枝頭,我簡直要被他們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我皮糟肉厚,被人說叨幾句倒也沒什麼大礙,林姨娘卻不然,她的臉皮比紙還薄,這幾日連門子都不敢出了。日日縮在屋子裡,沒得悶出病來。”
林姨娘一個妾室,哪裡有機會出門,又如何聽得到旁人對薑家的非議?楊氏提起林姨娘,無非是為了提醒薑姝,她的生母還在薑家,薑姝隻有乖乖聽話,林姨娘才能安然無虞。
想到林姨娘,薑姝默默歎了一口氣,林姨娘性子軟,似是泥捏的一般,薑姝若不為姨娘籌謀,姨娘真真能被楊氏磋磨死。
薑姝勾起嘴唇,頗為勉強的笑了笑,開口說道:“薑家和陸家既結了親,就是正經的親戚,多多走動才是正理。
我明日便給母親和二妹妹下請帖,到了十五,你們便來侯府吃席,到時候咱們好生熱鬨一番。”
但凡吃席,楊氏總要把二娘子薑然帶在身邊。
薑家原有二子三女,長子薑連、幼子薑彬、二娘子薑然由楊氏所出,長女薑姝、三娘子薑容由林姨娘所出。
薑連出生的時候,薑文煥剛剛中舉,幼子體弱,在隨薑文煥赴任的途中不幸夭折。
楊氏本就強勢,因著薑文煥的官秩折了自己的長子,在家裡愈發說一不二。便是薑姝已攀上了信陽侯府這棵大樹,薑文煥現下等閒也不敢開罪楊氏。
見薑姝軟了聲氣兒,楊氏得意地勾勾唇角,孫猴子蹦得再高也逃不出五指山,薑姝嫁到侯府又如何,還不是得任她拿捏。
達到了目的,她也懶得再和薑姝兜搭,楊氏用銀簽叉起一塊兒胡瓜放到口中,慢慢咀嚼著,開口說道:“天氣也不早了,我得早些家去,家裡一攤子事兒,那件也離不得我。”
不管暗地裡如何,麵子功夫總得做足。薑姝站起身,溫聲對楊氏道:“家裡庶務多,女兒就不虛留母親了,我送您出門。”
薑姝一直把楊氏送到大門口,往回折返的時候,忽瞥見一道頎長的身影。
那人身穿一襲大紅色仙鶴補服,麵容清俊儒雅,嘴角帶著一抹淺淡的笑容。
陸長稽的長相是十分溫和的,可即便薑姝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聽說過他的威名。
陸長稽十八歲奪得桂冠,入仕不到十年,就用鐵血手段肅清政敵,那雙握筆的手,不知沾染過多少鮮血。
薑姝暗暗膽寒,陸長稽這樣的人,啟是她可以肖想的,什麼借種生子,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想到自己對陸長稽的齷齪心思,薑姝無地自容,下意識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弟妹留步!”薑姝堪堪邁出腳步,陸長稽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
那聲音低沉又不失柔和,像一把歸鞘的劍,表麵溫潤,內裡卻飽含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