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地看向他,陳錦時站起身,嗤笑了一聲,逐步向她靠近,直到身影完全籠罩了她,他擠過陳錦行,把他擋到自己身後,自己代替了他的位置。
與陳錦行的端正姿態比起來,陳錦時身上帶著股不羈的野勁兒。
“阿姆,陳錦行辦不了這事兒,我替你辦,我可不怕得罪人。”
身後,陳錦行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氣,悄悄退後一步。
沈櫻抬頭,陳錦時牢牢盯著她,仿佛她要是說上一句“要不算了”這樣的話,他立馬就會把她雙手箍住,抵在牆上教訓一通,指著她鼻子斥責她的軟弱性格。
她晃了晃腦袋,甩去這荒唐念頭。
她緩緩道:“我是說,要不這件事,我自己辦就好,不用你們摻和進來。”
若不是家中三個男人都十分熱衷於幫她這點小忙,她早就自己辦妥了。
陳錦時道:“不行,不看到他們家關門歇業我決不罷休。這件事情不能交給你來辦。”
陳錦時寸步不讓。
沈櫻覺得陳錦時對她有一點誤解,她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人。
好吧,算了,無所謂他怎麼想她。
數日後,院試複案放榜,沈櫻特地提前到官署門外的照壁處等著了,就連陳錦時本人也沒她這麼積極。
照壁前早已擠了半條街的人,許多湊熱鬨的百姓,就算家裡沒有學子參考,也要來看看街坊鄰居裡誰家哥兒考上秀才了,這可是街坊鄰裡的大事。
差役拿著木杖撥開人群,黃案由兩個書吏捧著。
從案首開始往上貼,人群開始往前湧,沈櫻被擠得往前趔趄了一下,視線從黃紙上逐個往下掃,眼看快到中段,還沒看到“陳錦時”三個字,心都涼了半截。
心底裡暗罵:“陳錦時你個裝貨,又是提前交卷,回來時還跟個老爺似的。”
她踮著腳繼續找,前麵已有中榜的人家興奮大笑,往後撤時踩了她一腳,她又是一個趔趄。身後忽然抵上來一塊“硬板”,她回頭一看,是陳錦時。
他臉色難看,兩條胳膊如鐵臂一般牢牢環住她,硬生生給她隔出一塊沒人挨得著的空間出來。
“沈櫻,等人少了再來看不成嗎?你說你跟著他們擠什麼。”
沈櫻被他圈在懷裡,稍稍鬆了口氣,心裡安定了些,才又抬頭往上看。
差役還在繼續往後貼榜。
“我想著,我第一個看見你的名字,第一個回去跟你爹報喜,你爹多高興。”
陳錦時眉頭擰著:“你到底是為了第一個看見我的名字,還是為了第一個跟我爹報喜?”
沈櫻沒答話,繼續盯著黃榜挨個往下數。
“慌慌張張的,還沒找到?”
陳錦時不耐地仰頭去看。
沈櫻罵道:“要是這上麵沒你,陳錦時,你等著挨打吧。”
沈櫻又往下數了兩行,赫然見著“陳錦時”三個字嵌在裡頭,猛然扯住他胳膊道:“在這兒!第三十七名!時哥兒,你考上了!”
再定睛一看,總共才考上四十個人,她又驚又怕,轉身狠狠錘了他胸口兩下:“叫你下次還敢提前交卷,這上頭差點就沒你了!”
她眼睛亮得像含著星子,嗔怪的話裡裹著後怕,那拳頭是使了勁兒的,她力氣不小,錘在他身上像砸在鐵牆上似的,陳錦時沒躲,垂眸看她,眼底也翻湧起笑意。
“怕什麼?沒我就沒我唄,秋闈還要等明年,我就是明年再考秀才都來得及。”
“我是怕你爹等不……”話說了一半,沈櫻猛地住了口。
陳錦時抬手攥住她的拳頭,他掌心溫熱,指腹粗糲,輕輕一握就將她手攏在掌心裡。
“知道了。”他聲音低沉,喉結動了動,又補了句,“這不是考上了麼。”
沈櫻自知說錯了話,臉頰有些發燙,一時無言。
她抽回手,推著他往外走。
陳錦時仍舊拿雙臂護著她,直到走出人群。
走到空曠的街道上,沈櫻站定了,得以暢快呼吸,陳錦時笑著道:“秋闈還早,這下可沒我事了,不必整日催著我讀書了吧?”
沈櫻瞥他:“那你要做什麼?”
陳錦時心道,當然是去挑戰黑鐵。
說出口的話卻是:“自然是幫著阿姆做事,你櫃上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叫我。”
沈櫻抬步往回走:“我那兒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
陳錦時跟在她身後走,指著街邊的糖葫蘆攤道:“阿姆吃不吃糖葫蘆?我給你買。”
沈櫻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他又指著賣珠花的攤子:“你多久沒買新首飾了?我給你買兩支新的戴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