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早有陳錦時雙臂抱胸倚著牆等他。
他先上下掃視了他哥幾眼,頂看不慣他這副冠冕堂皇的端正模樣。
“陳錦行,你服氣了嗎?”
陳錦行側頭冷冷看他,“服氣什麼?”
陳錦時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走到陳錦行跟前,他個子趕不上陳錦行,堪堪到他肩頭,明明是仰視的角度,氣勢卻分毫不讓。
他往前又湊了半步,幾乎要貼到陳錦行胸前,逼得陳錦行下意識往後仰。
聽他一字一字道:“你得服氣,阿姆配得上我最為殷勤的熱誠。倒是你,又得了她一回照顧,臉紅不紅?”
陳錦行避開他絲毫不饒人的目光,答道:“她對我赤誠相待,我自然感恩圖報,但陳錦時,我不是像你那般……”那般過分,不知分寸!
沈櫻花了三天籌辦宴席,請帖也發出去不少,席麵也提前訂好了。
正到了前一日,二房的人卻來傳話說:“老太爺的吩咐,時哥兒中秀才是整個家族的大事,席麵就改由老太太操持,在二房辦了。原先訂好的席麵原模原樣挪過去便是,賓客也請到二房去。”
兩家本也隻有一牆之隔,沈櫻雖無奈,但也知道這是正理兒,她沒道理反對。
反正她操持了一回也沒白操持,在哪兒辦都是一樣的。
便道:“這樣也使得,隻是我就不過去了。”
陳濟川蹙著眉,還沒答話,陳錦時拍桌而起:“不行!這件事情我說了算,就在咱們這裡辦,老爺子老太太要過來就自己過來。”
陳濟川瞥了眼從老爺子跟前派過來傳話的管家,使勁兒給兒子身上使眼色:“你看你,前陣子才學了點君子之儀,有個讀書人的樣子了,現在這又是個什麼樣子?”
陳錦時可不顧什麼在老爺子跟前的臉麵,就差指著他們鼻子罵了,當著管家的麵兒,又道:“老太太向來是個精明的,最會撿彆人的功勞用,這席麵是我阿姆操持的,銀子花的是我大房的銀子,賓客請的是我大房的賓客,那就得在大房辦,陳忠,你回去稟告老爺子,就說這事我不同意,再加一句:他倆還真會撿便宜!”
陳濟川都被他說笑了,“嘿”了一聲,指著他鼻子:“你小子。”
陳忠指望大老爺發話,但陳濟川也不慣著他老爹老娘,說起來,老頭跟老太太身體康健,日日拿祖傳的養身秘方將養著,倒是他,年紀輕輕落得個一身病痛,那啥者為大,他也懶得伺候兩個老的。
陳忠見他不發言,跟向來不講理的二少爺又是個說不通的,便把目光落到了沈櫻身上。
沈櫻一愣,這話讓她怎麼好開口呢,她一個外人,還能幫陳家決定席在哪兒辦不成?
陳錦時站起來,身板牢牢擋住陳忠的視線:“有這麼不要臉嗎?陳忠。是聽不清話嗎,我說,銀子是我大房掏的。”
陳忠老臉一紅,二少爺就是這樣,說話做事無禮到極致,一點不給人留情麵。
“罷,罷,我告辭,我這就告辭。”
人走後,沈櫻歎了聲氣,一臉無奈。
其實她真不在意席在哪裡辦,說來說去,她做這些事也隻是為了報答將軍而已,並不期望得到什麼,家裡需要她做什麼,她做就是了。
後來陳錦時眼巴巴望著她,一臉向她邀功的神情。
她摸了摸他的頭:“這次你做得很好。”
不知怎的,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她感受到陳錦時的頭往她掌心裡頂了頂。
翌日,府上大門敞開,陳錦時與陳錦行兩個站在門口待客,沈櫻帶著陳錦雲坐在後院兒裡陪陳濟川。
來的多是陳濟川的老友,恭賀完陳錦時,便到後院來看望他。
沈櫻給他們沏了茶,好些人都認識她。
“都蘭,我前些日子剛從樓煩回來,還見著你父兄了。”
沈櫻笑著問:“他們怎麼樣了?前些日子我們還通了信。”
那人呷了口茶,放下茶杯笑道:“精神著呢!你家的草場上剛割了新草,又新下了一百隻羊崽子。”
沈櫻點頭笑:“這個我知道,隻要兩邊不打仗,我對他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幾人一邊喝茶,一邊用點心,談天說地的也有不少話頭,直到陳興媳婦來回:“賓客到得差不多了,三房的人倒是來了,二房的沒來,老爺子老太太也沒來。”
陳濟川便道:“沒來就算了,到時辰了,咱們開席吧。”
陳濟川的老友們大多都認識沈櫻,這與在二房不一樣,她大大方方招待賓客落了座。
陳錦時拉她挨著自己坐下,沈櫻也沒拒絕。
她朝陳興點了點頭,炮仗聲便從門口響起,響徹了整個巷口。
陳濟川舉杯起身,聲音洪亮:“今日請諸位來……”
他難得有這般精神頭,說了好些話,沈櫻有些擔心他,拉著他輕聲道:“將軍少喝些。”
陳濟川安慰她:“無礙,我今日高興。”
菜剛上桌,陳錦時先往沈櫻碗裡夾了塊肘子肉。
哪知滿桌頓時哄笑:“時哥兒真是長大了,怪不得外頭都傳你有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