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去完成碰到護符這個目標,而是預判了他的預判,預判了他保護性的動作,轉而攻擊他的手。
她贏了,用一種他完全沒想到的方式。
“兵不厭詐嘛。”
白沉香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這是她身上難得一見的,屬於孩童的俏皮,
“爺爺,您可不能耍賴。機關陷阱,還有風語石,都是我的了。”
白鶴無奈地搖了搖頭,解下腰間的護符,親手為她戴在脖子上。
冰涼的石頭貼著肌膚,一股清涼的氣息瞬間湧入腦海,讓她因極限運動而有些昏沉的頭腦,為之一清。
“拿去,拿去!都是你的!”白鶴沒好氣地說道,
“明天我就把族裡倉庫那些生了鏽的玩意兒全給你搬過來!到時候看你還笑得出來!”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他的眼底,卻滿是化不開的驕傲與自豪。
第二天清晨,當白沉香再次來到後山亂石林時,整個亂石林,仿佛一夜之間變成了一頭蘇醒的、布滿了獠牙和陷阱的凶獸。
地麵上,被落葉和浮土巧妙掩蓋的,是數不清的絆馬索和捕獸夾。
樹乾上,岩石縫隙裡,暗藏著用獸筋驅動的機括,連接著一簇簇削得尖銳無比的竹槍。
某些必經之路上方,懸掛著巨大的鐵網,隻等一個錯誤的腳步,便會當頭罩下。
更陰險的是一些中空的竹管,被漆成了和樹皮一樣的顏色,
裡麵裝著的,是敏之一族秘製的麻痹藥劑吹箭,箭矢上淬的毒不會致命,卻能讓一頭百年魂獸在三息之內全身僵直,動彈不得。
幾個負責幫忙布置的族中執事,看著這片傑作,一個個頭皮發麻。
“族長,這是不是太過了?”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看著一個偽裝成藤蔓的連環絆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大小姐,她才六歲啊。”
“是啊,族長,這套千機陣,可是咱們族裡當年用來防禦魂王級彆敵人偷襲的壓箱底玩意兒。雖然年久失修,威力不如當年,可也不是一個孩子能……”
“閉嘴。”
白鶴冷冷地打斷了他們,目光卻始終鎖定在遠處那個纖細的身影上,
“你們覺得過了,是因為你們還當她是個孩子。而我,已經將她視為敏之一族未來的希望,是即將翱翔九天的神鳥。”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無人能懂的驕傲與心疼:
“神鳥的羽翼,若不經曆風暴的撕扯,如何能變得堅不可摧?”
“你們要做的,就是相信她,然後,離遠點,彆被誤傷了。”
幾位長老麵麵相覷,最終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依言退到了安全地帶。
他們看著那個獨自站在千機陣入口的小女孩,眼神裡充滿了擔憂與不解。
白沉香沒有立刻衝進去。
她隻是靜靜地站著,閉上了眼睛。
胸前的風語石護符,散發著絲絲清涼,讓她的心神無比寧靜。
她沒有用眼睛去看,而是將全部心神沉浸在“風語”的感知中。
風,在林中穿行。
拂過落葉,帶來了泥土之下絆索的細微繃緊感。
鑽入岩縫,觸碰到了機括上冰冷的金屬光澤。
纏繞樹乾,嗅到了麻痹草藥那極淡的、辛辣的氣味。
一處,兩處,三處……
在她那遠超常人的精神世界裡,整個亂石林的危險布局,正被風一點點地描繪出來,形成一幅模糊卻致命的立體地圖。
這幅地圖並不完整,充滿了斷點和陰影,但它給了白沉香一個支點,一個在這片死亡之地起舞的支點。